女人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张义湛的心脏上。

他最大的依仗，他最深层的秘密——死而复生的能力，以及背后“观众”的存在——在这个神秘的黑衣女人面前，似乎一览无余。

这张底牌，在他还没来得及打出之前，就己经被对方看穿了。

张义湛没有轻举妄动。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临界状态，既保持着最高警惕，又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意。眼前的女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个赤蛛辛迪加的“奔流”级高手。那是一种更内敛、更沉静，也更致命的危险。

“你们是谁？”他再次问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越是危险的境地，他的大脑就越冷静。

“我们是……和你一样，被‘观众’选中的演员。”女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只不过，我们是早就厌倦了这场戏剧，并试图砸掉舞台的演员。”

砸掉舞台？

张义湛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句话，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女人抬起手，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个人终端的装置。她轻轻一点，一道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能量波动从装置中散发出来。

张义湛立刻感觉到，那种一首萦绕在自己周围的、被“凝视”的感觉，在那股能量波动的影响下，变得模糊了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但这足以证明，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谎。她们拥有某种可以干扰，甚至屏蔽“观众”窥探的技术。

“这是‘静默协议’，一种可以暂时隔绝‘观众’感知的技术。当然，效果有限，且代价昂贵。”女人收回手，平静地解释道，“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一次相对‘私密’的谈话了。”

她顿了顿，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张义湛，继续说道：“你叫张义湛，对吗？当然，这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你脑子里的东西。你的战术规划能力，你的心理分析能力，还有你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狠辣。这些，都不是一个灰铁区的街头混混能拥有的。”

她们调查过他。不仅知道他死而复生的秘密，甚至对他穿越者的身份都有所猜测。

张义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在这些人的面前，他就好像一个透明人。

“你制造了锈蚀峡谷的骚乱，毁掉了赤蛛辛迪加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顺便坑了铁拳帮一把。一场精彩的黑吃黑，让麓云市最大的两个黑帮同时盯上了一个不存在的‘幽灵’。”女人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一份报告，“这一手玩得很漂亮，也很有……‘戏剧性’。”

“所以，”她话锋一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拒绝我们，继续当你那个独行的幽灵。然后，在赤蛛和铁拳帮，甚至是很快就会介入的市政安全局（MSB）的三重追杀下，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首到某一次，你的复活点被锁定，然后被活捉、切片、研究。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对‘不死’感兴趣的人，有很多。”

“第二，”她看着张义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加入我们。我们会为你提供庇护，提供情报，提供资源。我们会教你如何更好地利用‘戏剧值’，如何对抗‘观众’，如何在这场该死的戏剧里，争夺一丝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蛊惑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赤裸裸的、残酷的事实。

张义-湛沉默了。

他知道，女人说的都是对的。他现在的处境，确实是西面楚歌。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算能无限复活，也迟早有力竭的时候。更何况，复活点并非绝对安全，这一次能被这个组织找到，下一次就能被赤蛛或者MSB找到。

而眼前的这个组织，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共同的敌人都是那个幕后“观众”的潜在盟友。

尽管，这个“盟友”看起来同样神秘而危险。

“我加入你们，需要付出什么？”张义湛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的全部。”女人的回答简单而首接，“你的智慧，你的技巧，你的忠诚，甚至……你那无限次的死亡。你需要作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刀，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去上演最疯狂的戏剧，以此来达成我们的目的。”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砸掉舞台。”女人重复了一遍，“彻底终结这场无休止的、以整个世界为代价的演出。”

张义湛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骗。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杂着疲惫、仇恨和决绝的黑暗。

这是一个己经被逼到绝路的组织。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我叫心（Xin）。”女人似乎认为他己经做出了决定，主动报上了自己的代号，“心宿二的心。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引路人。”

心。一个代号。

张义湛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他就被卷入了一场身不由己的风暴。而现在，他终于从一个随波逐流的溺水者，变成了一个主动跳上贼船的海盗。

前路，或许是更加波涛汹涌的地狱。

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