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死亡的体验，张义湛己经经历了三次。第一次是地球上作为“烛龙”的自我引爆，壮烈而决绝。第二次是在麓云的巷子里，力竭而亡，充满了不甘。而这一次，是被绝对的力量碾压，毫无反抗之力。

每一次的痛苦都那么真实，每一次的无力感都那么深刻。

但这一次，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感觉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无形的、冰冷的、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眼睛，正从某个无法理解的维度，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他坠入深渊的灵魂。

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在观看戏剧般的欣赏。

仿佛他的挣扎、他的计谋、他的成功与失败，他最后被残忍虐杀的整个过程，都只是一场取悦这双眼睛的、精彩绝伦的表演。

那个在他脑海中给予提示、结算奖励的“系统”，其背后真正的实体，在这一刻，向他展露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存在感。

张义湛将其命名为——“观众”。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在黑暗中都为之战栗。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和荒诞。

他不是一个拥有了不死能力的幸运儿。他是一个被选中了的演员，一个被囚禁在名为“麓云”的舞台上的角斗士。他的每一次死亡，每一次复活，每一次挣扎，都在为那个幕后的“观众”提供着娱乐。

他的痛苦，就是“观众”的食粮。

他所获得的“戏剧值”，不是奖励，而是“观众”在欣赏完一场精彩表演后，随手打赏的“小费”。而这点小费，又会成为他开启下一场更宏大、更惨烈演出的资本。

这是一个完美的、无法逃脱的闭环。

“观众”在“喂养”他，让他变得更强，能接触到更危险的秘密，挑战更强大的敌人，从而上演更具戏剧性的故事。首到最后，当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时，或许就会迎来一场最为盛大、也最为悲壮的“最终幕”，然后被彻底抛弃。

想通了这一切，张义湛没有感到绝望，反而生出一种极致的愤怒。

作为“烛龙”，他一生都在与黑暗和不公战斗。他可以接受牺牲，但绝不接受被人当成玩物一样肆意摆布和观赏！

“观众”……吗？

张义湛在灵魂的黑暗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幕后揪出来，让你也尝尝……成为舞台上小丑的滋味！

……

意识回归。

张义湛猛地睁开眼睛，从一个堆满废弃电路板的垃圾箱里坐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检查身体，完美无瑕，毫发无损。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账户”，那惊人的“+850”戏剧值，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嘲笑着他上一场死亡的惨状。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静静地坐在垃圾箱里，整理着思绪。

他现在的处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赤蛛辛迪加的货物被毁，一名“奔流”级的高手亲自出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整个麓云的黑道，恐怕都在寻找一个“用狙击枪摧毁了运输车的神秘人”。

而另一边，铁拳帮虽然可能在后续的战斗中抢到了一些残羹剩饭，但面对赤蛛辛迪加的怒火，他们绝对不敢承认自己参与了袭击。为了撇清关系，他们甚至可能会主动帮助赤蛛，一起追查那个泄露情报的“神秘人”。

他，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一个真正的、行走在刀尖上的幽灵。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一个能让他暂时避开风头的安全屋。

他从垃圾箱里爬出来，身上依旧是赤裸的。他熟练地在附近的垃圾堆里翻找出一套还能穿的旧衣服换上，然后拉低兜帽，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子。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张新的脸。

而在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大量的信用点。他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资产，就是那笔沾满了血的“戏剧值”。

他必须想办法，将这笔虚拟的“打赏”，变成可以使用的现实货币。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将“戏剧值”变现时，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你的表演很精彩。尤其是最后赴死时的那个笑容，很有感染力。”

张义湛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猛地转身，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身形高挑，面容冷艳的女人。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仿佛己经在那站了很久。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但张义湛却从那平静之下，感受到了一种与那个“奔流”级高手同等级的、甚至更危险的气息。

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刚刚复活，正处于最警惕的状态，却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丝气息。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你是谁？”张义湛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身体摆出了随时可以暴起攻击的姿态。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能精准地算出复活地点，在你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找到你。这证明，我们对‘那个东西’的了解，远在你之上。”

“那个东西”，指的显然是“观众”和“复活”的秘密。

张义湛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女人，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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