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灯火在寒夜里摇曳,如同守护生命的光塔,驱散着病痛的阴霾。小石头和那个患肺炎的孩子在灵泉药力和精心照料下,病情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虽然虚弱,但总算脱离了险境。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过去。张大勇(肺炎孩子的父亲)在儿子病床前几近崩溃的哭喊和张婶家优先获得空间药材的隐情,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丰收坊”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开始在坊内弥漫。
猜忌的种子: 新加入的流民中,有人私下嘀咕:“坊主是不是只给‘老人’用好药?”“咱们新来的,命就不值钱?”
资源的比较: 冬菜园里收获的第一批红润水灵的萝卜和肥厚的菠菜,优先供应了工分高的骨干和身体虚弱的老人孩子。一些付出同样汗水、工分却稍低的人,看着自己分到的个头稍小、品相稍次的萝卜,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劳作的摩擦: 开垦冻土异常艰难,李铁牛带领的“开荒队”和王老实负责的“建设队”(加固房屋、维护防御)因为工具调配、人手支援的问题,发生了小争执,互相埋怨对方占用了最好的石柄锄或最精壮的劳力。
“神水”的分配: 取水洼地的“神水”虽经沉淀池过滤,但每日取水总有先后。有人觉得自己起早贪黑干活,却总排到后面,打到的水似乎也没那么“神”了,怀疑是不是有人多占了。
这些看似琐碎的摩擦和不满,在严寒、疲惫和病痛的多重压力下,被迅速放大。一次取水时的推搡,一次工分记录时的口角,都可能成为点燃矛盾的导火索。张大勇虽然感激林小满救了他儿子,但看向李铁牛、张婶等“老人”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新老成员之间,无形中竖起了一道薄冰般的隔阂。
林小满站在自家土屋前,看着坊心空地上三三两两、气氛并不融洽的人群,眉头紧锁。末世里,她见过太多因为资源分配不均、信任崩塌而分崩离析的团队。外部的威胁(王虎、野兽、严寒)尚可抵御,内部的裂痕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丰收坊”要真正扎根,就不能只是一群为了活命而聚在一起的流民。它必须成为一个有温度、有规则、有归属感的“家”。
制度:公平的基石
林小满召集了李铁牛、王老实、赵岩、张婶(代表老成员)以及张大勇和另外两名新加入、有威望的流民代表(陈寡妇和曾做过账房的孙秀才),在坊心木棚下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议事。
“我知道,最近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林小满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没有回避任何人的眼睛,“天寒地冻,活重粮紧,生了病,心里更焦躁。觉得分到的东西不够好,觉得不公平,是不是?”
众人沉默,默认了。
“公平,不是人人一样多!” 林小满的声音清晰有力,“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是规矩面前,人人平等!是危难之时,先救妇孺老弱!” 她首接点破了张大勇的心结:“大勇兄弟,你儿子病重,用药多,那是人命关天!药庐的规矩,就是重症优先!换成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孩子躺在那里,我林小满一样会用最好的药!这跟你是新来的还是老住户没关系!”
张大勇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哑声道:“是……是我糊涂了。”
“开荒队说建设队占了好工具,建设队说开荒队抢了壮劳力?” 林小满看向李铁牛和王老实,“那我们就定个章程!所有工具,按工分等级和任务轻重统一登记调配!轮换使用!劳力分配,由我和几位队长根据每日开垦、建设、防御、工坊的紧急程度,统一协调!有意见,当面提,议事会上说!背后埋怨,只会误事!”
她拿出连夜和赵氏、春妮统计好的工分记录(用炭笔写在木板上):
“孙秀才,你识文断字,以后工分记录由你负责,每日公示!谁干了什么活,得了多少分,清清楚楚!分粮分菜,分取暖的柴草,分‘药庐’的份额,就按这个工分来!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公平不公平,大家自己看!”
细化规则,明确责任:
在孙秀才的协助下,一套更细致、更透明的制度迅速成型:
工分细则:
重体力/高风险(开冻土、狩猎、值守):3分/日。
技术活/中体力(木工、制陶、磨豆腐、照料冬菜):2分/日。
普通劳作/轻体力(采集、缝补、炊事、清洁):1分/日。
特殊贡献(改进工具、发现资源、教授技能):额外奖励1-5分。
老弱妇孺力所能及的工作(照看堆肥、搓草绳、看孩子)也设基础分(0.5分),体现价值。
资源分配:
基础口粮(糊糊/粗粮饼):按人头保证最低生存。
额外配给(熏肉、冬菜、美食券、优质柴草):严格按工分兑换。
“药庐”使用: 轻症(如普通风寒、小伤口)按工分抵扣部分药材成本;重症(如肺炎、重伤)由坊内公费承担(动用公共储备),但康复后需以劳偿还部分费用(体现责任)。
取暖柴草:按户分配基础量,额外需求按工分兑换。
责任分工:
开荒队(李铁牛): 负责新地开垦、农田维护。
建设队(王老实): 负责房屋加固、防御工事维护、工具制作。
工坊队(张婶): 负责豆腐坊、炸饼灶台、未来可能的腌菜坊。
内务队(春妮): 负责采集、炊事、清洁、照看老弱。
守卫队(赵岩): 负责瞭望、巡逻、陷阱维护、武力保障。
各队队长负责本队人员安排、工分初步评定,每日向孙秀才汇总。
议事与监督: 每三日召开一次议事会(各队队长+新老成员代表),汇报进展,讨论问题,解决纠纷。工分记录、物资进出每日公示,接受所有人监督。
新制度张贴在坊心最显眼的木板上,由孙秀才大声宣读。清晰的标准、透明的流程,如同一剂定心丸。虽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绝对满意,但“多劳多得”、“规矩透明”的原则,最大程度地消弭了猜忌和不公感。张大勇主动要求加入开荒队,要用力气挣工分,偿还儿子的药费。陈寡妇也领着几个妇人,包下了更多的采集和缝补活计。
劳作:融合的熔炉
制度的骨架搭起来了,还需要血肉的填充——那就是共同的目标和汗水。
林小满组织了一次大型的集体劳作:挖掘越冬地窖。
选址: 在土坡最厚实、最避风的根部。
分工: 李铁牛带开荒队负责最艰难的破土和挖掘;王老实的建设队负责加固坑壁、制作支撑架和窖门;内务队负责运送土方、准备食物热水;连守卫队也在轮休时加入进来。
协作: 沉重的冻土需要多人合力用撬棍撬动;一筐筐泥土通过人链传递运出;王老实制作的简易辘轳提升了效率;张婶的工坊队保证热腾腾的豆腐脑和野菜饼及时送到工地上,作为额外激励。
凛冽的寒风中,新老成员混杂在一起,喊着号子,挥洒着汗水。壮实的李铁牛耐心地教新来的汉子如何使用撬棍省力;张婶把热汤递给冻得脸色发青的陈寡妇;张大勇和赵岩合力抬起一块巨石;连几个半大孩子也在帮忙清理碎土。共同的艰辛,共同的汗水,共同的“为过冬储粮”的目标,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次塌方小险情,众人不顾危险合力救出被埋半截的同伴后,那劫后余生的拥抱和互相拍打肩膀的安慰,胜过千言万语。
分享:家的温度
制度保障公平,劳作增进了解,而真正融化坚冰、让心靠拢的,是分享的温暖。
地窖初步挖成的那天傍晚,林小满决定举行一次“丰收宴”。
食材: 动用了一部分储备熏肉,冬菜园里收获的第一批最水灵的菠菜和一部分小萝卜,工坊队贡献了新磨的豆腐。
烹饪: 赵氏掌勺,妇人们齐动手。大锅的熏肉炖萝卜散发着浓郁的肉香;清炒菠菜翠绿欲滴;香煎豆腐金黄;甚至每人还分到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灵泉豆腐脑。
氛围: 篝火在坊心燃起,驱散了严寒。新老成员不分彼此地围坐在一起。没有工分的计较,没有新旧的隔阂,只有食物带来的满足和温暖。
林小满端着一碗豆腐脑,走到篝火中央,声音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清晰:
“今天这顿饭,不是为了庆祝地窖挖成。是为了庆祝,我们‘丰收坊’所有的人,能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
她指向忙碌的妇人们,指向满身泥污的汉子们,指向依偎在老人怀里的孩子们:
“看看我们!几个月前,我们还是一群在破庙里等死、在官道上像野狗一样被驱赶的流民!现在我们有了能挡风的屋子,有了能果腹的粮食,有了能治病的药,有了能一起流汗、一起拼命的兄弟姐妹!”
“这‘丰收坊’的一砖一瓦,一粥一饭,都是我们自己的手,自己的汗,换来的!外头有豺狼,有天灾,可只要我们心在一块,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从今往后,这里没有‘新来的’,没有‘老住户’,只有‘丰收坊’的人!只有同甘共苦的一家人!干了这碗‘团圆饭’!”
“干!”
“一家人!”
“同甘共苦!”
……
激昂的呼喊声伴随着碗筷的碰撞声,在篝火上空回荡。张大勇狠狠抹了把脸,把碗里的豆腐脑一饮而尽,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旁边李铁牛的肩膀。陈寡妇含着泪,把分到的肉块夹给了身边一个瘦弱的孩子。新老成员互相递着食物,分享着粗陋却无比珍贵的菜肴,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充满希望和归属感的脸庞。
那一夜,“丰收坊”的木刺围墙内,篝火燃得格外久。食物的香气、温暖的气息、以及一种名为“归属”的情感,如同无形的纽带,将这群来自不同地方、饱经苦难的灵魂,紧紧系在了一起。制度是筋骨,劳作是血脉,而分享的温暖,则是让“丰收坊”真正成为一个“家”的灵魂。人心,在这寒冬的篝火旁,悄然凝聚成一股不可分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