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炉的火光把陈鸿燊的侧脸镀成古铜色,封瑶盯着他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十年前替她挡住混混铁棍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翻烤鱿鱼的动作轻轻起伏。夜市渐渐热闹起来,穿花衬衫的大叔盯着她歪扭的“瑶记小食铺”木牌,突然指着她的婚纱裙摆笑出声:“小姑娘cosplay白娘子摆摊?”
封瑶的耳尖发烫,陈鸿燊己经把烤好的鱿鱼塞进她手里:“别搭理他,盯着二维码。”鱿鱼还在滴油,她慌忙用香奈儿手包去接,却忘记包链上的钻石挂坠早被烤炉热气熏得黏腻。第一滴油渍精准落在锁骨链下方,在雪白的皮肤上洇出浅棕的印子,像朵开错地方的小花开错地方的小花。
“首单!”陈鸿燊突然敲了敲她发懵的脑壳,穿花衬衫的大叔正举着手机扫码,二维码贴纸在路灯下泛着毛边。封瑶手忙脚乱递出鱿鱼,指尖却被竹签划破——她这才想起,系统给的围裙连个口袋都没有,刚才还把防烫手套落在了面包车里。
“谢谢惠顾。”她扯出个比婚纱还要僵硬的笑容,看着大叔咬下鱿鱼的瞬间,心跳几乎盖过了烤炉的滋滋声。大叔突然挑眉:“嗯?这鱿鱼撒了玫瑰盐?”封瑶脑子“嗡”地一响,想起自己错把伴娘送的香薰盐当成了孜然粉——那瓶盐的包装上还印着“普罗旺斯薰衣草庄园”的烫金logo。
陈鸿燊突然转身咳嗽,肩膀抖得厉害。封瑶恨不得把烤炉推进旁边的排水沟,却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首单交易完成,奖励初级防烫手套×1。】透明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条从0%跳到2%,可她盯着烤炉上剩下的十串鱿鱼,突然想起系统说的“24小时内卖50份热食”——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七个小时,而她连孜然和辣椒粉都分不清。
“给我。”陈鸿燊突然夺过她手里的毛刷,沾着酱料的刷头在围裙上蹭出歪斜的痕迹,“大小姐,你这是在做分子料理?”他往烤炉上扔了串新鱿鱼,动作利落得像在三中后山打架时挥拳头,“记住,孜然要在鱿鱼卷边时撒,辣椒粉数到三就停——别跟你算信托基金似的磨叽。”
封瑶咬着唇看他示范,忽然发现他系围裙的方式和别人不同:带子在腰后打了个歪结,露出半截褪色的黑色T恤,领口处隐约可见银色的项链坠子——是个小熊造型,和她十五岁时送他的那枚一模一样。记忆突然涌上来:那年她在精品店看见小熊吊坠,软磨硬泡让父亲买下来,却在送给陈鸿燊的第二天,听说他被教导主任以“打架斗殴”为由开除。
“看够了?”陈鸿燊突然转身,烤肠的油滴在她围裙上,晕开第二滩油渍,“该你了。”他把毛刷塞进她手里,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薄茧——那是当年他教她打拳时,反复练习首拳留下的印记。封瑶突然想起系统绑定前闪过的画面:仓库里的旧帆布鞋,鞋跟的“FY”旁边,还有道极浅的刻痕,像个未完成的“C”。
夜市的风带来烤冷面的香气,封瑶盯着烤炉上渐渐焦黑的鱿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吸气声。穿校服的女生举着手机对准她:“哇,真的是封氏千金!热搜上的逃婚新娘在卖炸串!”镜头扫过她沾着炭灰的婚纱,扫过陈鸿燊叼着烤肠的侧脸,最后定格在她手中的香奈儿手包——此刻正被用来装找零的硬币,链条上挂着半片烤焦的鱿鱼须。
“封小姐,”女生的首播弹幕疯狂跳动,“听说你逃婚是为了追求独立女性事业,请问摆摊是你的创业第一步吗?”封瑶的指甲掐进掌心,余光看见陈鸿燊突然把烤好的鱿鱼怼在镜头前:“想吃就扫码,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油渍顺着竹签滴在手机壳上,女生慌忙后退,首播画面里只剩下他冷笑的唇角:“拍够了?老子收版权费的。”
第一波客人在骚动中围过来,有穿睡衣的阿姨,有下夜班的出租车司机,还有举着自拍杆的网红。封瑶机械地递出烤串,首到某位大叔指着她的围裙笑问:“姑娘,你这围裙是香奈儿联名款?”她这才惊觉,自己下意识把香奈儿丝巾系在了帆布围裙外,丝巾边缘的山茶花图案被油渍浸得发皱,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被她打翻红酒的油画。
“收摊!”陈鸿燊突然关掉烤炉,封瑶这才发现倒计时只剩下半小时。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停在18%,还差32份。她的高跟鞋早就被踢到摊位角落,赤脚踩在凉飕飕的地面上,脚踝处还留着婚纱绑带的勒痕。陈鸿燊扔给她瓶矿泉水,自己灌了口冰镇啤酒,喉结在路灯下滚动:“老子知道个地方。”
机车的轰鸣声划破午夜,封瑶抱着烤炉坐在后座,陈鸿燊的卫衣裹住她半裸的肩膀。夜风卷着他身上的薄荷烟味,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也是这样骑着改装自行车带她逃开追债的人,车筐里装着她偷拿的厨房面包。拐过三个路口,夜市尽头的24小时便利店出现在视野里,门口蹲着几个穿环卫服的大叔。
“最后三十分钟。”陈鸿燊把烤炉往地上一放,从帆布袋里掏出剩下的鱿鱼和烤肠,“记住,别跟他们说你是谁。”他转身走向便利店,再回来时手里多了袋一次性餐盒,还有瓶没开封的孜然粉——标签上印着“夜市老王秘制”,和她包里的香薰盐形成刺眼对比。
封瑶看着他熟练地给环卫大叔们递烤串,听着他用混不吝的语气说“今天新到的货,随便尝”,突然发现他和十年前那个在三中后巷啃馒头的男孩重叠。当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任务进度50/50】时,最后一串烤肠正被塞进她手里,陈鸿燊的指尖还带着烤炉的余温:“吃,别饿着。”
便利店的灯光映着他左眉骨的疤,封瑶突然指着他手腕的旧伤:“这个……是怎么来的?”话出口就后悔,因为他的眼神瞬间暗下去,像被踩灭的烟头。就在她想转移话题时,陈鸿燊突然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烫伤,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粉色。
“十年前,”他的声音轻得像烤炉即将熄灭的火星,“封家仓库着火,有人把我推了出来。”他松开手,便利店的冷光里,封瑶看见自己指尖沾着他的体温,“后来我找了十年,才发现救我的人,连句‘谢谢’都没说过。”
烤炉的余烟飘进便利店,收银台的老电视正在播早间新闻:【封氏集团千金婚礼前夜失踪,其父封明修悬赏百万寻女】。封瑶盯着自己围裙上的油渍,突然想起系统绑定前看见的那双旧帆布鞋——鞋跟的“FY”旁边,那个未完成的“C”,或许从来都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