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硒抬手松了松领口的纽扣,晨间匆忙套上的夹克还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看向倚在玄关处的沈景淮,喉结轻滚:“哥,你随便坐,我去换身衣服。”
傅琰硒转身看向赖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傅悦然:“然然,去倒点水。冰箱里有水果。”
傅悦然懒洋洋起身。
目送傅悦然趿拉着拖鞋晃进厨房,他快步走进卧室,随手带上房门。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生鲜超市的APP界面跳出促销提醒。
他指尖快速滑动,往购物车里添了红枣、乌鸡、精排、一些熟食和新鲜蔬菜。
准备给沈荇徭补一补。
下单前,他盯着备注栏迟疑两秒,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麻烦加急配送!”
沈景淮刚陷进真皮沙发,目光就被酒柜旁那面空墙上的詹姆斯亲签球衣勾住。
他手肘撑着扶手,指尖轻点膝盖,朝正在整理头发的沈荇徭挑眉:“哟,这限量款球衣可不好搞啊,是谁这么大手笔?”
沈荇徭手里的梳子顿了顿,耳垂肉眼可见地烧红,像沾了晚霞:“明知故问!”
尾音带着恼意,却在哥哥促狭的笑意里泄了气。
“啧啧,我帮你联系渠道、托朋友打听,出了这么多力还不能问两句?”
沈景淮故意拉长语调,瞥见妹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终于憋不住笑,“逗你呢!”
“钱我可转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收!”
她余光扫到沙发上的购物袋。
沈景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拎起购物袋递过去:“这是琰硒给你买的吧?快去换上,刚输完液别着凉了。”
傅琰硒身着墨绿色套头小v领毛衣从卧室走出,袖口整齐卷到手肘:“哥,待会儿在家吃吧,我买了点儿菜。”
沈景淮挑眉放下茶杯,瓷碟碰撞声清脆:“还会做饭?”
“庆城男人不做饭,是讨不到老婆的!”
傅琰硒弯腰捡起傅悦然掉在地毯上的发圈,语气带着玩笑的认真,余光却偷偷瞥向客房方向。
“那成!尝尝你手艺!”
沈景淮话音未落。
沈荇徭换好新连衣裙,傅琰硒托助理买的一条深色修身连衣裙加同色系小香风外套。
“琰硒要给咱露一手!”
“当真?”沈荇徭歪头打量。
“当然!”
傅琰硒喉结滚动,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遥控器。
叮咚——
傅琰硒快步走向玄关,接过外卖员递来的袋子。
傅琰硒提着菜袋刚跨进厨房,身后便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沈荇徭扒着门框探进脑袋,“我来帮忙!”
话音未落,人己经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进来。
“出去歇着!”
傅琰硒转身要拦,却见她己经利落地卷起袖口,露出腕间淡青色血管。
她从袋子里拎出带着水珠的青菜,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又不是林黛玉,帮你洗洗菜总行吧!”
傅琰硒望着她较真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伸手拧开水龙头时,特意把水温调到最温和的档位。
“怎么买这么多?”
沈荇徭把洗好的菜心码在竹篮里,水珠顺着叶脉滴在她手背上。
傅琰硒正在处理那半只乌鸡,刀刃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医生说你需要补气血。”
他侧头看她,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多吃点。”
厨房里渐渐飘起烟火气。
沈荇徭洗完菜,见实在插不上手,便倚着橱柜看他颠勺。
火光映在他侧脸,将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随着翻炒动作滑落半寸,展现出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
“傅大厨加油!”
她举着手机假装录像,镜头却悄悄对准他系着围裙的背影。
傅琰硒回头时,锅里的糖醋排骨正咕嘟冒泡。
厨房飘出的香味裹着糖醋汁的酸甜。
“小心烫!”
他突然伸手揽住她肩膀往后带,铁锅腾起的热气擦着鼻尖掠过。
沈荇徭转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对方耳尖泛红着松开手,却在转身时悄悄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高压锅的蜂鸣声适时响起,傅琰硒掀开锅盖,奶白色的乌鸡汤咕嘟冒泡,红枣枸杞在汤面沉浮。
很快,五菜一汤摆上餐桌。
除去傅琰硒亲手做得菜外,还有一份卤牛肉和凉拌猪头肉。
傅琰硒笑着解下围裙,先给沈荇徭盛了碗乳白的乌鸡汤。
瓷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他指尖擦过她手背时,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尝尝烫不烫。”
沈景淮夹起块裹满酱汁的糖醋排骨,琥珀色糖衣在灯光下泛着油亮:“嚯,真地道!!”
傅悦然咬着菜心含糊不清:“哥,你以前煎蛋都糊锅……”
话没说完就被兄长夹来的排骨堵住嘴。
傅琰硒替沈荇徭舀了勺鸡肉,筷子擦过她指尖:“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荇徭舀起一勺鸡汤,入口是红枣的甜与当归的香,暖意顺着喉咙漫到心口。
她抬头时,正撞见傅琰硒盯着自己笑。
“好喝!”
沈景淮吃着吃着,突然京腔里带着夸张的赞叹:“嚯!这味儿香得我魂儿都勾走了!赶明儿一空我就打飞的来蹭饭!”
沈荇徭低头喝汤,却在汤面倒影里,看见他耳尖红得比糖醋排骨的酱汁还要鲜艳。
一顿饭毕,糖醋汁的甜香还在空气里打转。
傅悦然抹了把嘴,从椅子上蹦起来:“我来洗碗!”
沈荇徭刚要起身,就被傅琰硒不着痕迹地按住肩膀。
没人跟她抢功劳。
沈荇徭倚在厨房门口剥橘子,看着傅悦然踮脚放碗的背影。
而傅琰硒正慢条斯理擦拭餐桌。
只有沈景淮无所事事地在客厅沙发大条条地坐着。
傅悦然哼着歌甩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却见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三人呈三角落座,沈景淮的目光在詹姆斯球衣与傅琰硒之间来回逡巡,指尖无意识着沙发扶手;
沈荇徭盯着自己交叠的裙摆,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发梢还沾着方才做饭时的油烟味;
而傅琰硒的视线锁在茶几上的保温杯,指节轻叩杯壁,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冰箱压缩机轻微的嗡鸣。
沈荇徭想起今早鼻血横流的窘迫,又偷瞄向傅琰硒裹在针织衫下的肩线,喉间发紧;
沈景淮望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球衣,眼神若有所思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傅琰硒转动着杯盖,盘算着该怎么替沈荇徭调理身体,又该怎么循序渐进让她克服晕血——总不能每次她犯晕,都恰好有他在身边护着。
傅悦然踮着脚尖蹭到贵妃榻边,指尖捏着纸巾反复擦拭指缝,水珠顺着纸巾边缘渗进掌心。
她余光扫过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人,喉咙发紧地扯出笑:“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一个个跟被点了穴似的?!”
傅悦然的话像根细针,精准刺破凝滞的空气。
沈景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
方才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竟全是妹妹披着婚纱的模样,连现场怎么布置都盘算到了。
傅琰硒垂眸着保温杯的纹路,忽然灵光乍现,指节无意识敲出轻快的节奏。
倒是沈荇徭慌乱地绞着裙摆,睫毛扑闪个不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却比蚊子还轻:“傅琰硒,你要不要加件衣服在里面,我看外面的天气有点儿凉!”
傅琰硒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发烫的耳尖上:“听你的。”
说着起身时,故意放慢动作,余光瞥见沈景淮若有所思的眼神,还有傅悦然憋笑憋到扭曲的表情。
傅琰硒原以为沈荇徭初次流鼻血真是天气太过干燥,首到医院里那抹鲜红再度渗出。
彼时她刚醒,目光与他相撞的瞬间,眼神又跟着滑到胸膛的位置,血色便顺着鼻腔滑落。
他骤然收紧的瞳孔映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时沈景淮递纸巾的手顿了顿,傅悦然举着冰袋的指尖僵在半空,三人默契地将视线错开——这场心照不宣的掩护,倒比医院的消毒水味更令人发烫。
从沈荇徭强装镇定的解释,到傅琰硒不着痕迹的遮掩,没人戳破这层窗户纸。
傅琰硒应了声“好”,转身时带起衣角,消失在卧室门后。
不过片刻,他重新出现,白色打底T的领口从墨绿色毛衣边缘探出,将肩部线条倒是遮得严实。
沈荇徭这才将原本飘远的思绪拉住回笼。
方才毛衣松垮时若隐若现的锁骨、微敞领口下隐约的轮廓,都被平整的布料彻底遮盖。
她悄悄松了口气,耳尖却还残留着烫意,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却在仰头喝水时,听见傅悦然憋笑的轻咳。
傅悦然蜷在贵妃榻的软垫里,晃着悬空的脚尖打破寂静:“我说,咱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坐到天黑?”
她咬着吸管戳了戳玻璃杯里的冰块,余光扫过沙发上各怀心思的三人。
沈荇徭猛地挺首脊背,发梢扫过羊绒靠垫发出窸窣轻响:“哥,你几点的飞机?”
指尖无意识着裙摆褶皱,仿佛要把方才发烫的记忆揉进布料里。
沈景淮双腿交叠,腕间的机械表泛着冷光:“晚上八点!”
傅琰硒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前倾身子:“那还早!”
沈景淮目光扫过沈荇徭,又落在傅琰硒身上,嘴角勾起抹笑:“去你学校逛逛?”
沈荇徭眼睛一亮,发梢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成啊!先去酒店拿你的行李?”
沈荇徭转身就往客房走,惦记着换下来的衣服得带回学校洗。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琰硒长臂一伸,掌心稳稳按住她放在门把上的手。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放这儿吧,我给你洗了烘干,到时候给你送学校去。”
她仰头看他,撞上那双盛着笑意的眸子,耳根发烫:“也行!那就辛苦你啦!”
余光瞥见客厅两人各自低头看着手机,心跳如擂鼓。
踮起脚尖的瞬间,唇瓣轻轻擦过他侧脸,带着蜻蜓点水的羞怯。
“咳!”沈景淮的咳嗽声突兀响起。
沈荇徭僵在原地,转头看见兄长似笑非笑的眼神。
手忙脚乱抓起包就往玄关跑,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慌乱的声响:“走、走啊!”
傅琰硒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不自觉抚上被亲吻的脸颊,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