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白所有的愤怒、屈辱、不甘，在看到照片的瞬间，被一股灭顶的寒意狠狠冻结，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撕裂般的剧痛碾得粉碎。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宁宁……” 一个破碎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她不吃东西。” 宋哲伟的声音像冰冷的金属，没有任何温度，清晰地穿透秦叙白混乱的意识，“也不怎么说话。从你离开后，就一首是这个样子。荣琦带她去了普罗旺斯，以为换换环境会有用。” 他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首首刺向秦叙白剧烈颤抖的瞳孔，“你觉得，有用吗？”
平板电脑的屏幕光，映在秦叙白惨白的脸上，像鬼火一样跳动。照片里宋以宁那枯萎般的、毫无生气的模样，如同最残酷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灵魂深处。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身体无法控制地开始发抖，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到全身。刚才被安保搜身时感受到的屈辱，此刻在这张照片带来的巨大冲击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如同蚊蝇叮咬。
“她……” 秦叙白试图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剩下嘶哑的气音，“怎么会……”
宋哲伟向前逼近一步，那股迫人的威压几乎让狭小的空间更加窒息。他无视秦叙白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惊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秦叙白摇摇欲坠的理智上：“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自从你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就被一步步拖进了深渊。秦叙白，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带给她的？！”
“不是的！” 秦叙白猛地抬头，嘶声反驳，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绝望的挣扎，“我爱她！我……”
“爱？” 宋哲伟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你的‘爱’，就是让她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她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抬手，指尖几乎要点到秦叙白鼻尖，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倾轧，“你的爱，太昂贵了。我的女儿，付不起这个代价。”
秦叙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平板电脑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屏幕朝上，宋以宁那张苍白枯槁的脸，依旧无声地控诉着。
宋哲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被彻底碾碎的蝼蚁。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决绝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用沉默施加着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压力。
空气死寂。只有秦叙白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碎玻璃，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的痛楚。照片里宋以宁那空洞的眼神，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普罗旺斯那温暖的阳光、涌动的紫色花海、荣琦小心翼翼燃起的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在宋哲伟带来的这张照片和冰冷的宣告面前，轰然坍塌，化为齑粉。
他以为自己的困境是屈辱，是权势的碾压。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囚笼不是这间机场的滞留室，而是宋以宁那双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他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遥远的地方一点点枯萎，而他，无能为力。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冰冷的空气在戴高乐机场滞留室里凝滞，只剩下头顶荧光灯管发出的、令人心烦的嗡鸣。宋哲伟带来的那张照片，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秦叙白的视网膜上、灵魂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焦痕。宋以宁那枯槁的、毫无生气的模样，抽干了他所有反抗的力气。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抓握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宋哲伟没有半分动容。他像一座冰冷的山岳，矗立在秦叙白崩溃的废墟之上，眼神锐利而漠然，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败品的最终瓦解。他缓缓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每一声都精准地敲打在秦叙白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痛苦？”宋哲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得刺耳，“秦叙白，你的痛苦，在我女儿承受的折磨面前，算得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微微俯视着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目光如同解剖刀，一层层剥开秦叙白的防御，“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秦叙白的身体猛地一僵，屈辱和痛苦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烧灼着他的理智。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宋哲伟，嘶哑地低吼：“你……你凭什么……”
“凭什么？”宋哲伟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鄙夷，“就凭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废物！”
这两个词，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秦叙白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
“你以为躲到国外，把手机关机，把公司那堆烂摊子像丢垃圾一样扔给你那个草包二叔，”宋哲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斥责，字字诛心，“就能逃避责任？就能当缩头乌龟？你父亲当年白手起家打下的基业，就被你这样弃之如敝履！看看公司现在被你那好二叔搞成什么样子？股价腰斩，核心团队离心离德，赚钱的项目全部割卖停滞，丑闻缠身！这就是你秦大少爷的担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一个人之前，连自己都做不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