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铁窗证言

纪委调查组推开办公室门时，林砚秋正在批注红色产业引导基金的申报材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条纹，像极了拘留所铁窗的预演。

“林砚秋同志，请你配合调查。”为首的纪委干部出示证件，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红军徽章上。

笔尖在“青源县红色文旅项目”字样上停顿，墨迹晕开小团阴影。林砚秋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能让我打完这个电话吗？青源县的蔬菜大棚今晚要抗台风。”

电话里，赵桂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市长，俺们的野葱都盖好了……你啥时候来验收啊？”他望着窗外的青河方向，嘴角扬起笑意：“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

调查组带走他时，办公桌上的台历停在“9月18日”——这个特殊的日子。走廊里，行政科小王抱着他的私人物品，里面有个皱巴巴的野葱饼塑料袋，调查组人员皱眉翻看，塑料袋里掉出张纸条，是赵桂花用铅笔写的：“给林市长，热乎的。”

拘留所的铁门合拢前，他看见周明薇冲进大厅，手里攥着青源县村民联名按红指印的请愿书。西目相对时，她嘴唇微动，他读出那三个字：“我信你。”

监室的灯光惨白如霜。林砚秋躺在硬板床，听着同监室犯人此起彼伏的鼾声，摸出藏在皮带扣里的微型录音笔——里面存着三天前某富商试图塞给他翡翠手镯的全过程。

“林市长，这镯子是祖传的，您看看水头……”录音里的谄媚声被陡然截断，接着是他冰冷的声音：“我看你是想让自己水头变差，涉嫌行贿，我己经录音了。”

脚步声逼近，他迅速将录音笔塞进墙缝。铁门哗啦打开，管教递来个纸袋：“你爱人送的。”纸袋里是换洗衣物，袜子夹层中露出半张兵工厂照片，背景里的红军洞清晰可见——这是周明薇在暗示证据藏于何处。

凌晨三点，他借着手电筒微光，在《临江工业年鉴》扉页写下：数据银行原始日志己备份至兵工厂档案柜3层，密码是青源县脱贫日期。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划破纸张，露出下页的钢铁厂老照片。

同监室的中年男人翻了个身，借着月光打量他：“当官的？犯啥事了？”

“犯了不该让资本骑在人民头上的罪。”林砚秋摸出裤兜里的红军徽章，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红印，“你呢？”

“搞金融的，帮人洗钱。”男人冷笑，“这世道，清白人才是异类。”

“所以异类要团结起来。”林砚秋将徽章贴在冰凉的铁窗上，红星倒影在男人瞳孔里跳动，“你见过凌晨西点的青源县吗？那里的老百姓，比你我都清楚什么是干净。”

远处传来打更声，他数着节拍，在心里默诵《共产党宣言》片段。徽章的棱角硌着掌心，却让他想起在青源县扛沙袋抗洪的夜晚——那时他也这样攥着李怀林老人给的民兵徽章，告诉自己：信仰不是装饰品，是危难时能攥出血的武器。

天快亮时，他摸出调查组没收前藏在鞋底的钢笔，在床单内侧写下：如果我出事，请将这份证言交给青源县的老百姓。字迹被泪水晕开，却依然清晰如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