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是个遥远的群魔乱舞的年代，遥远到当时人类还没有诞生，大地还是焦炭，天空的云还会因为阳光而燃烧，大海的水会随着月亮的远近而结冰又融化。

漫天妖神统治着那个年代。

妖神怎么诞生，从何处诞身无人得知，有炼金学者分析妖神们是世界的外来物，他们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为了躲避某些连妖神们都无法抗拒的灾害来到了地球。

有炼金学者说妖神们就是世界自然的化身，地球随着演化需要秩序，于是就诞生了掌控各种秩序的妖神，最后妖神们死了，秩序的碎片一落大地，于是有了树木、有了花草、有了自然的秩序。

还有炼金学者们说妖神是篡取了造物者权能的篡逆者，他们为了获得力量集中在一起分夺了当时天道意志，因此获得神权加身的力量……这些都只是炼金学家们的猜测，因为诸神时代离现在太过遥远，远到他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来自血裔们的臆想也不知道。

因为时至今日还是没有任何有关诸神时代证物的出土，他的传说只流传在古老的血裔部族以及部分曾短暂窥探到过去，与“天机”“命运”这些古老名字交锋的血裔职业者口中。

值得一提的是西方的大部分血裔对于诸神时代是否存在都并不是很在意，对他们的血裔来说，唯一的诸神时代只有各国神话里所记载的有关众神的诞生和陨落，而神话都是虚假的。

李彻之所以知道这些信息，还是因为在以中国为首的东亚血裔界对诸神时代的存在有一个相比较乐观的态度，因为按照红龙会的推测，在东亚，行踪飘忽不定的烛龙以及日本的祸津神八岐大蛇就是诸神时代就存在下来的妖神。

他们是绝对凌驾于现有血裔体系的妖怪，超脱于王，永生不死的存在，那只能是神。

李彻心里一凛，这血杯的来头居然还牵扯到了那妖神大乱斗的年代，看样子这血杯的由来很大啊，不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卖了。

李彻打消了隐约有的如果神眷组织找上门，我就把血杯提前出手的想法。

“有意思，看样子如果现在不是唐日升这家伙在胡思乱想导致输出结果有误的话，你这血杯居然是从诸神时代流传下来的炼金古物，或者说是与诸神时代有关的炼金古物了。研究价值不可估量啊。”

老板娘看着光影墙上的灼灼燃烧的九颗太阳，看着展开双翼就遮天蔽日的大鸟，看那白色的独角麒麟脚踏雪山携带赫赫风雷与熔岩之上的银色巨猿凛然相对，却被巨猿一下掰断独角嚼碎吞入，经雷霆贯入化身黄金巨猿……她那原先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地冰山御姐气质瞬间融化了，竟然隐隐有一抹亮人的光辉在眸中凝聚。

那是一个求知者看见真理时才有的光亮。

“这就是诸神时代啊……”老板娘发出了一声不符合她人设的感慨。

她那双冷艳傲然的凤眼此刻竟也圆润朦胧起来。

听到老板娘所说还有她现在的模样，李彻心里微微一动，忽然觉得老板娘现在的状态真的有点像是高天原炼金课的炼金专员。

他曾经跟着宝山龙去过炼金课参观，印象里好像是在乡下，到处都是那种江户时代的小草屋。

当时李彻还诧异于本以为后勤课专员是最惨的，没想到你们炼金课专员的条件比后勤课还要坚苦的想法之中。

结果宝山龙附在他耳边说其实这些都是用来骗经费的。

把话题拉回正轨，那时候他与宝山龙一路走街串巷走马观看花，很快就到了一个实验基地，一个炼金课专员试图用河童的骨头来提炼炼金炸药。

李彻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最终结果是那名炼金课专员被调制出的炸药炸上了天，飞了有十多米高才落下来。

虽然血裔的身体素质要比寻常的普通人强大上不少，可是从十几米高空落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更何况还是因为职业缘故，本身体质就孱弱的炼金术师。

可是等李彻与宝山龙赶到时，那名满脸是血的炼金术师一边说我肋骨断了起码有四根一边哈哈大笑说我成功啦！

那时候他的眼睛也是像如今的老板娘一样明亮，就像一个疯子，看见真理就走不动道了。

这么想着李彻看向充当“投影机”的唐日升，因为光影墙需要他灵力注入来加以维护，所以他连眨眼这种事情也做不到。

李彻感慨一声原来唐日升的眼睛才是最为明亮的，一边继续观看光影墙上的内容。

此刻画面迅速开始变动闪烁，这个时候李彻惊讶的发现墙上的投影是第一视角的，换言之现在他们是在扮演某一位妖神。

这血杯居然还和某一位妖神有关？

李彻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看见画面里的'自己'朝天空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实际上光影壁是没有声音的，李彻之所以可以判断自己发出长啸，纯粹是因为看见自己隔壁的几个脑袋朝天空张开了巨大的喙。

双眼炽燃，覆羽紫白，喙金而锐……这些都是鸟类的头部。

此刻画面还很人性化的左看看右看看，每边都有几颗鸟首，李彻数了数，算上'“自己”刚好有九颗脑袋。

九颗脑袋的妖神……

李彻脑海中电光一闪，立马闪过一个名字。

他看向老板娘，老板娘也看向他，鬼使神差的，两人同时开口道：

“开明兽！”

“姑获鸟。”

两人对视一眼，老板娘柳眉一横：“开明兽？那甚至都不是鸟。”

李彻啧啧嘴：“我只是玩个梗而已，其实我也知这是姑获鸟。”

九颗脑袋的鸟类妖神只有姑获鸟，至于九头鸟，他曾经在中国的血裔论坛里看过一些粗略的百科，九头鸟似乎是一只天阶（对应王阶）的妖怪，还远远到达不了超脱于天阶的实力。

老板娘也啧啧嘴说：“玩梗毁一生啊，少年。”

她整个人又活络起来，就好像冬天结冰的湖在春天化开了。

见李彻诧异地看着她，老板娘很没好气的单手插腰，用拿着烟枪的那只手指指点点：“老娘今天心情不好，所以高冷点怎么了。”

李彻说：“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插腰的样子像一只斗胜的母鸡。”

老板娘勃然作色：“找死！”

不过她动了动还是悻悻放下了作打势的手，光影墙上的内容还在变化，现在更重要的事还是看清当年诸神时代的一些信息，教训李某人这种事与之相比并没有那么重要。

姑获鸟，又称九头鸟，等阶不详，自血裔史以降便有记载的妖怪……老板娘心头思绪闪烁着与姑获鸟有关的记载，现在有关它的相关记载还得加一个了，疑似是诸神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妖神。

“话说回来，这血杯居然和姑获鸟有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姑获鸟似乎在很遥远的时候就已经消匿去了踪迹，除了神话根本就无人见过了……”

李彻在心里分析血杯的成分，看样子它说不定就是姑获鸟的骨头之类的东西打造的，不然“回放”不可能那么清晰。

只有与原身因果牵扯高的东西才能有那么高清的“回放”。

李彻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回光影墙上。

姑获鸟在空中振翅，九颗头颅分别流转出不同的光焰，似乎是在蓄势着什么恐怖的力量。

像是准备和什么家伙战斗。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在光影墙上姑获鸟的视线范围里，不远处，瞳若曜日，背身双翼，鳞掣金电，五爪高昂的长龙在云层中翻滚，携带一大片乌云压来，于其中搅动出赫赫风雷。

老板娘与李彻两人表情登时就变了，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那在云层中碾雷裂电的应该是应龙。

龙族之首，超脱王阶的存在。

莫非姑获鸟是要和应龙打？在远古时代这两尊妖神居然还爆发出如此激烈的战斗？

不待两人细细思索，只见姑获鸟的画面一转，从应龙袭来的东方转头看向西方。

西方，滚滚烟尘于大地之上卷起，像是天边撕裂出一个口子，野尘从裂缝中吹乳，扬起一片，如同遮蔽天空的幡。

隆隆的雷声与巨响伴着野尘从远处凌乱而来，乱石飞溅，涛浪卷起，数百道裂痕跟着从远方疾驰而来，在大地开出巨大的口。

近了看才发现是一群披金戴银的侍从，他们身高约为三丈，无论男女都是肌肉隆起，棱角分明，身体是诡异的红铜色，上面用白色的骨灰錾刻出奇异的符文，手中高举高大的兽骨，那些兽骨在空中连成一排，像是白色的线。

“诸神时代……居然有人类的存在。”

看见那些侍从，李彻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在他所看过的资料里，现代人类诞生于非洲，血裔则是人类与妖魔交配亦或者签订契约诞生的产物。

只不过因为地理位置以及灵域的不同，不同国家的血裔都会在灵力与职业体系上有许多不同的差别，其中主流划分便是东亚、中亚、欧洲以及南北美。

可是自血裔诞生起有记载的记录也不过是在30万年前，欧洲人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小山村的墓穴里发现了人为錾刻出的炼金阵法，和初步具备灵压的史前人类尸骨。

“这些是神奴……”老板娘一开始也被这些人的存在惊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诸神时代的人类奴隶，他们并非人类，而是妖魔的起源。”

“这些神奴是诸神的奴隶，为了获取神的力量而自愿充当奴隶，在诸神因为某些原因，比如现在的大战被其他诸神杀死后上前分食神的血肉获取神的权能，从而成为妖魔。”

“并非人类而是妖魔的起源？”

李彻看光影墙上从远处行来的大军，这时他才恍然发现这些人虽然从身形上看和现代人类很像，不过细看才会发现他们的毛发，手指与脚趾数，乃至面部的一些细微轮廓的确都和现代人类作出了细微的差别。

比较典型的就是他们只有三根手指，指上长出利爪，他们举起兽骨并非是人类的握而是抓，但李彻先前被他们的庄敬肃穆如同西域而来苦行僧般的神情给吸引了注意，因此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妖魔居然是从这些家伙而来的吗？李彻跟着姑获鸟的视角打量那些似人非人之物，心中暗自思忖看样子生殖隔离在诸神时代并不存在。

同时他突然想起来在霸王屋看见的那一副铺天盖地的画，其中一副画的是传说中的须佐之男讨伐八岐大蛇，在战争的最后须佐之男率领诸神吃了八岐大蛇的血肉，这么看须佐之男有可能也是妖魔？

不待李彻细细思索，光影墙上被凄凄的黄沙遮盖，神奴们组成的大军也被黄沙掩盖。

光从缝隙中照出来，原先遮蔽天日的黄沙忽然朝天空冲去，凝成浩大的卷。

黄色的罡风中一道身影缓缓的显露出来，伴着神奴们从兽骨里吹出的，带着血气的号角声。

那是一颗巨大的蛇头，他几乎有数千丈那么高，浑身覆盖巨大的鳞片，鳞片黑而绵密，最小的一枚长宽都约三丈，足以容纳一座小山丘。

它的瞳孔幽暗深邃，冒着幽幽的紫光，直视他的眼睛就仿佛在直视深渊。

还未挺起身子，巨大的蛇头便几乎要触碰到天空的壁，坚厚如壁垒的身躯宛如一座宽阔的长墙，宽敞得可以让人在其上跑马。

蛇？

李彻与老板娘迅速在脑海里搜寻起与蛇有关的妖神。

腾蛇？不对，那家伙带翅膀。九婴？不对，那家伙虽然有九颗脑袋，而且在古代出现过，最后被当时的炼金术师联手封印在一片无名湖泊之中，基本上可以断定不会超越王阶。

巴蛇和长蛇档次都不够，都只是稍有凶名的妖兽，虺蛇虽然脱离了这个范围，但他好像是龙属，最终是想化龙的，现在顶头上司应龙就在上头盘旋，应该没这个胆量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