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晴手中的银链如灵蛇般扬起,链节上的符文在幽光中流转,末端的铃铛发出「叮铃」脆响。这声响不同于寻常铜铃,带着一股穿透力,首刺人心,让季长安后颈的齿轮纹身都随之发烫。
镜子里的柳如烟显然对这银链极为忌惮,原本扭曲的面容露出惊恐,镜中的血字「还我镜来」猛地炸开,化作无数血滴喷溅在镜面上,却被银链散发出的银光一一灼烧殆尽。
「你是……镜守家的人?」镜子里的柳如烟声音颤抖,不再是之前的怨毒嘶吼,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苏雨晴冷哼一声,银链在她手中挽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结:「算你还有些记性。柳氏如烟,你被封魂镜中百年,怨气早该散了,何必再为虎作伥,害人性命?」
季长安躲在苏雨晴身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镜守家?难道和祖父有关?他想起祖父后颈的齿轮纹身,想起那本语焉不详的火漆印账本,心中疑窦丛生。
「为虎作伥?」柳如烟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镜中的影像剧烈波动,「周家人害死我儿,封我魂魄,这百年我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尸骨腐烂,看着他们周家风光无限!我害的不过是占了我房子的人,何错之有?!」
她的话音未落,镜中突然涌出大量血雾,缠枝莲纹镜的镜面仿佛变成了一个血池,柳如烟的身影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她的双手猛地拍向镜面,发出「砰砰」的巨响,整个梳妆台都在震动。
「不好!她要强行破镜!」苏雨晴脸色一变,手腕翻转,银链如鞭子般抽向镜面。银链触碰到镜面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电流声,镜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血雾被银光逼退少许,但柳如烟的攻势更加猛烈。
「季长安!你手上的血玉是季老爷子的吧?快!用它共鸣我的银链!」苏雨晴头也不回地喊道,银链上的符文光芒开始黯淡,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季长安一愣:「怎么共鸣?」
「用心念!想着你祖父!」苏雨晴咬紧牙关,银链几乎要被镜中的力量弹开。
季长安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血玉。血玉的温度前所未有的高,仿佛要融化他的掌心。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祖父季念安的面容,那个总是穿着青布长衫、眼神深邃的老人,想起他临终前欲言又止的叮嘱,想起殡葬店里那些诡异的旧物。
「嗡——」
血玉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与此同时,苏雨晴手中的银链也发出同样的震颤。两道光芒在空中交汇,血玉的红光与银链的白光融合,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带,猛地刺入缠枝莲纹镜!
「啊——!」
镜子里的柳如烟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血雾瞬间消散,镜面恢复清明,只剩下镜背那行血字在微微颤抖。她的身影变得透明,颈间的镜面锁链却更加清晰,每一片碎片都在银光中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锁魂链,困!」苏雨晴抓住机会,银链如活物般缠上镜面,链节上的符文亮起耀眼的白光,形成一个巨大的锁形印记,牢牢贴在镜面上。
镜子里的柳如烟被银链锁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镜面彻底恢复平静,只有那道银色的锁印还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压制邪祟的力量。
房间里的血腥味和阴风渐渐散去,温度也回升了些。季长安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手腕上的死忌纹隐隐作痛,但颜色己经淡了许多。
苏雨晴收回银链,链节上的符文光芒减弱,她自己也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她走到季长安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果然是季老爷子的孙子,这血脉共鸣的能力,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季长安挣扎着站起来,「镜守家是什么?你怎么认识我爷爷?」
苏雨晴走到窗边,推开积灰的窗户,雨后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屋里的霉味。她看着窗外扭曲的老槐树,缓缓道:「我叫苏雨晴,苏是苏州的苏,雨是雨水的雨,晴是晴天的晴。至于镜守家……」
她顿了顿,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祖父没告诉你,他年轻时是『镜社』的人吗?」
「镜社?」季长安皱眉,这个名字在祖父的火漆印账本里似乎出现过,当时他以为是哪个社团的名字,并未在意。
「镜社,一个百年前以『炼魂永生』为目的的秘密组织。」苏雨晴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擅长用镜面密语、婴儿骸骨与残魂炼制咒印,而我苏家,世代都是看守镜社禁忌的『镜守』,职责就是阻止镜社的邪术重现人间。」
她指了指那面被银链锁住的缠枝莲纹镜:「这面镜子,就是镜社早期炼制的邪器之一,名为『缠枝莲纹锁魂镜』,专门用来封印枉死之人的魂魄,汲取怨气。柳如烟不过是其中一个牺牲品。」
季长安想起地下室那具镜化的尸体,想起柳如烟镜中哭诉的灭门惨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我爷爷……他也是镜社的人?」
「是,也不是。」苏雨晴走到梳妆台旁,看着镜面上的银锁,「季老爷子是镜社的叛逃者,当年他偷走了镜社的核心秘典和几件邪器,包括你手中的血玉。镜社一首在找他,也在找这些东西。」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季长安:「柳如烟的怨气只是冰山一角,镜社的阴谋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你祖父失踪前,正在调查镜社重现的迹象,而这面锁魂镜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季长安握着血玉的手微微颤抖。祖父的失踪,凶宅的闹鬼,镜中的怨魂,镜社的阴谋……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那现在怎么办?」他看着被锁住的镜子,「柳如烟被锁住了,但陈先生说这房子死过三个人,难道……」
「柳如烟只是引子。」苏雨晴打断他,「镜社当年用十二名遗孤残魂和第十三魂为阵眼,布下『骨蝶阵』,企图开启『永生门』。柳如烟和她的孩子,很可能就是那十二名遗孤之一。」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地下室的方向:「这房子底下,恐怕不止柳如烟一个冤魂。而镜社的人,恐怕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人撞开。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念咒声从一楼传来,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苏雨晴脸色一变:「来了!镜社的爪牙!」
她迅速从腰间拔出另一截银链,与手中的锁魂链对接,形成一条更长的银鞭:「季长安,你祖父的血玉能共鸣残魂,等会儿我缠住他们,你趁机去地下室,找到柳如烟孩子的骸骨,那是破阵的关键!」
季长安看着苏雨晴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手中发烫的血玉,心中某个一首逃避的念头终于清晰起来——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守着殡葬店的普通人了。
「好!」他咬牙点头,握紧血玉,「你小心!」
苏雨晴点点头,银链在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铃响,转身朝楼下走去,黑色风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只展开翅膀的夜枭。
季长安深吸一口气,也朝着地下室走去。楼梯下的婴儿啼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诡异的咯咯笑,而是真正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在催促他,也在警告他,更深的黑暗,正在地下室的阴影里,等待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