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镜影傀儡的指甲印

阴纹诡咒 袁老头 5944 字 2025-06-26 17:59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裹住季长安的口鼻。他打亮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墙角那堆被草席覆盖的物体。此刻最上层的草席己被掀开,露出底下半具镜化的尸体——正是半年前死在这宅子里的年轻丈夫。

尸体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皮肤表面光滑如镜,清晰地倒映着手电筒的光斑和季长安惊惶的脸。诡异的是,那镜面般的皮肤下似乎流动着暗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丝丝缕缕,随着某种无形的节奏微微搏动。最骇人的是尸体的面部,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平滑如镜,只有两道极浅的凹痕象征着眼眶,嘴角凝固着一个僵硬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却又无法移开视线的东西。

「镜面化……」季长安想起苏雨晴的话,「被镜中邪灵注视超过三次者,皮肤会逐渐镜面化,最终成为镜中傀儡。」

他强忍着恶心,蹲下身。尸体的双手保持着向上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碎屑——正是二楼墙面上那些血字的残留胶质。而在尸体脚边的墙壁上,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之处,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那些抓痕极细、极浅,像是用尖锐的指甲反复刮擦而成,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墙内的红砖。抓痕的高度刚好到一个幼儿的腰部,形状扭曲而急促,仿佛某个孩子在临死前绝望地抓挠着墙壁,想要逃离什么。

「婴儿……」季长安的声音有些发颤,「柳如烟的孩子……」

他顺着抓痕向上照去,在墙角最高处,有一道特别深的抓痕,指甲印的末端似乎勾着什么东西。季长安踮起脚尖,用手电筒仔细照亮——那是一小撮干枯的黑色毛发,缠绕在剥落的墙皮上,毛发的根部带着暗红的血迹。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苏雨晴银链碰撞的脆响,夹杂着几声低沉的闷哼,显然她和镜社爪牙的缠斗正酣。季长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苏雨晴的话:「找到柳如烟孩子的骸骨,那是破阵的关键。」

地下室不大,除了堆积的旧物和这具镜化尸体,还有一个被蛛网覆盖的木柜。季长安走向木柜,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柜门上的铜锁——锁芯己经生锈,但锁扣处却有新鲜的撬动痕迹。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费力地撬开铜锁。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散落着一些婴儿用品:一只缺了底的虎头鞋、半块啃咬过的桃木拨浪鼓、还有一个用蓝布缝制的襁褓。

季长安的心猛地一揪。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襁褓,蓝布己经腐朽不堪,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襁褓里面空空如也,但在布片的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小东西。

他屏住呼吸,用刀尖挑开夹层——那是一枚小小的指骨。

指骨只有小指的一半长,颜色灰白,关节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拧下来的。指骨上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线绳,线绳上系着一枚极小的银铃,铃身刻着模糊的「安」字。

「这是……」季长安想起柳如烟在镜中的哭诉,「杀我儿……」

这枚指骨,恐怕就是柳如烟那个未命名的孩子留下的唯一遗物。镜社的人当年不仅杀了孩子,还残忍地取下指骨,不知用作什么邪术。

就在这时,他后颈的齿轮纹身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手电筒的光束猛地一暗,地下室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奶香——不是新鲜的奶香,而是带着腐败气息的、类似于变质奶粉的味道。

「咯咯……」

一阵婴儿的笑声从墙角传来,不是之前的啼哭,而是那种天真无邪、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季长安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向声音来源——

墙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时期肚兜的小孩,背对着他,正在用手抓挠墙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是昨夜他在殡葬店看到的那个无面小孩!

小孩的动作极其僵硬,每一次抓挠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漆黑的孔洞和一道歪斜的裂缝。而在他的胸前,赫然挂着一串由婴儿指骨串成的手链,每根指骨上都刻着不同的姓氏,第七根指骨的位置空着,只剩下一段磨损的线绳。

「镜影傀儡……」季长安脑中闪过苏雨晴的警告,「被镜中邪灵炼化的婴儿残魂,以指骨为凭,能操控活人的影子。」

小孩抬起「脸」,那道歪斜的裂缝咧得更大,像是在对他笑。紧接着,季长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己经脱离了身体,在地面上扭曲成小孩的形状,影子的双手正对着他做出抓挠的动作!

「不好!」季长安猛地后退,手中的指骨突然发烫,与那小孩胸前的指骨手链产生了共鸣。小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而季长安的影子也随之恢复正常,只是边缘还残留着一圈诡异的黑色轮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梯口传来苏雨晴的声音:「季长安!快走!镜社的人要下来了!」

季长安不再犹豫,将那枚婴儿指骨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抓起襁褓里的桃木拨浪鼓,转身就朝楼梯跑去。身后,那个无面小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只剩下墙上密密麻麻的婴儿抓痕,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像无数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他跑到楼梯口,苏雨晴正站在那里,银链上沾满了黑色的黏液,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她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袖,但眼神依旧锐利。

「找到什么了?」苏雨晴问道,同时警惕地望向地下室深处。

季长安摊开手掌,露出那枚小小的指骨:「柳如烟孩子的指骨,还有这个……」他举起桃木拨浪鼓。

苏雨晴的眼神一凝:「桃木属阳,婴儿用品怨气最重,这东西……」她话未说完,地下室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走!」苏雨晴当机立断,拉着季长安就往楼上跑,「镜社的人启动了骨蝶阵的引子,这房子快撑不住了!」

两人冲出老宅,身后传来老宅梁柱断裂的轰鸣,槐安路7号的二楼窗户里,隐约可见一面巨大的缠枝莲纹镜在火光中碎裂,镜中映出柳如烟凄厉的脸,和无数飞舞的骨蝶虚影。

雨己经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季长安回头望去,那栋吞噬了三任主人的凶宅正在浓烟中坍塌,仿佛要将百年的秘密和冤魂一同埋葬。但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口袋里的婴儿指骨还在微微发烫,与他后颈的齿轮纹身产生着奇妙的共鸣。而那枚桃木拨浪鼓,在晨风中发出微弱的「咚咚」声,像是某个婴儿在遥远的过去,发出的最后一声啼哭。

苏雨晴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个号码:「喂,是我。槐安路7号的锁魂镜被毁了,但骨蝶阵的引子出现了。对,第七根指骨在我这里……」

季长安看着她,心中疑窦丛生:「第七根指骨?你是说……」

苏雨晴挂断电话,看向季长安,眼神复杂:「柳如烟的孩子,是镜社『十二骨蝶阵』的第七个祭品。而你祖父当年偷走的,不仅是血玉,还有这第七根指骨,一首藏在这凶宅里。」

她顿了顿,从风衣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六根一模一样的婴儿指骨,每根指骨上都刻着不同的姓氏,唯独缺少第七根。

「镜社一首在找这七根指骨,」苏雨晴的声音低沉,「因为只有凑齐七根,才能唤醒骨蝶阵的阵眼——而阵眼,就在你身上。」

季长安猛地后退一步,后颈的齿轮纹身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疯狂转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祖父要将他藏在殡葬店,为什么柳如烟的怨魂会盯上他,为什么镜社的人会穷追不舍。

他不是偶然卷入这场风波,而是从出生起,就被刻上了死亡的印记,成为了百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的最后一环。

朝阳从云层中探出头,照亮了槐安路7号的断壁残垣,也照亮了季长安苍白的脸。他知道,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那枚小小的婴儿指骨,将引领他走向更深的黑暗,或是……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