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细雨如丝绦般缠绕着紫禁城的琉璃瓦,苏锦绣乘坐的青呢马车碾过宫道上的水洼,车帘缝隙透进的雨丝打湿了她鬓边的珍珠璎珞。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是皇帝赏赐的鲛绡绸缎散发出的气息,与她腕间羊脂玉镯的温润光泽相互映衬。春桃捧着描金漆盒,里面盛着南海鲛人绡,每一匹都薄如蝉翼,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晕。
"小姐,"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无意识地着漆盒边缘的缠枝莲纹,"方才在御书房,陛下虽说赏了绸缎,可看燕王世子的眼神......"她顿了顿,望着苏锦绣月白缂丝裙上用银线密绣的流云纹,那些云头里暗藏的北斗七星标记正在雨光中若隐若现。
苏锦绣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望着雨中模糊的宫墙,雨丝打在她翡翠簪的猫眼石上,映出冷冽的光。"我明白,"她的指尖拂过袖口用"滚针"技法绣的云纹,那里藏着漕帮最新的密语,"帝王心术,最忌臣子势大。"马车碾过一块凸起的青石板,她腕间的羊脂玉镯与翡翠镯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突然,她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绢。那是沈明姝专用的桑皮纸,边缘用荧光粉画着断裂的并蒂莲——宁王府密信的标记,此刻却被用来传递太子的动向。"太子怕是要失望了,"苏锦绣将素绢展开,上面用极小的字绣着:"御史台左都御史李大人,三日前收太子黄金千两,弹劾奏章乃其主笔。"
春桃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漆盒险些滑落。"李大人?他不是一向以清廉自诩吗?"她望着素绢上用"飞针"技法绣的钱袋图案,袋口还挂着枚用荧光粉勾勒的算盘,"小姐,这证据......"
"自然是真的,"苏锦绣将素绢收好,指尖划过上面"黄金千两"的绣字,那里用的是太子书房特有的"万年松烟"墨,"沈明姝己将证据封入密匣,只等合适时机呈给陛下。"马车驶过金水桥,桥洞下的暗流声隐约传来,恰如她此刻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思绪。
与此同时,燕王府的书房内,雨打芭蕉的声响与萧景琰揉碎奏章的声音交织。他将御史台的弹劾奏章狠狠掷在地上,玄色锦袍的袖口露出北斗七星刺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皇兄这是要敲打我们,"他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松鹤延年》绣品上,那是苏锦绣亲手所绣,松针用"乱针"技法,鹤羽则藏着"忠"字暗纹。
萧景琰突然握紧拳头,羊脂玉双鱼佩撞在桌沿发出脆响:"明日我就进宫请旨,与锦绣......"
"不可!"
苏锦绣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身着淡青色襦裙,裙摆用银线绣着波浪纹,走进书房时,裙底的荧光粉海浪在雨光中显形。她手中拿着个五彩香囊,表面用"蹙金绣"技法绣着怒放的牡丹,花瓣间用不同色线勾勒出波斯文的"平安"。
"此刻求赐婚,"苏锦绣将香囊放在案头,香囊夹层用"锁针"技法缝着半幅漕帮绘制的宫廷布防图,"只会坐实太子'结党营私'的指控。"她望向萧景琰震惊的眼神,继续道:"陛下需要的不是强势的姻亲,而是能为他稳固江山的臂膀。"
萧景琰看着案头的香囊,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的手指划过香囊表面的牡丹,那里用荧光粉绣着个极小的"盾"字。
"我们要让陛下看到,"苏锦绣取出银针,针尖在香囊的花蕊处轻轻一挑,露出里面用金丝绣的"固国"二字,"燕王府与相府,只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而非心腹大患。"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松鹤延年》,鹤首的方向恰指向宫中的方向,"沈明姝己查到,贵妃娘娘近日与匈奴使者密会的地点,就在......"
话音未落,暗卫如墨色蝶影般落在青砖上,呈上一枚染血的铜扣。扣面上刻着双蛇缠杖纹,正是波斯商会的标记,边缘却残留着太子府特有的朱砂印。"世子,"暗卫的声音带着急促,"漕帮在运河底捞出这个,附带着匈奴密信,说......说太子答应割让燕云十六州。"
萧景琰接过铜扣,感受到上面残留的血腥气。他望向苏锦绣,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手中的银针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香囊的"固国"二字上,竟化作一颗会流转的红宝石。
"看来,"苏锦绣的声音陡然转冷,"太子等不及要狗急跳墙了。"她将香囊系在萧景琰腰间,五彩丝线与他的玄色锦袍形成鲜明对比,"这枚香囊,你明日上朝时佩戴,"香囊的牡丹花瓣在雨光中泛着幽蓝,"里面的'固国'二字,用的是陛下御花园的泥土调和的颜料,"
萧景琰低头看着腰间的香囊,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是想......"
"我要让陛下亲眼看到,"苏锦绣的凤眸在雨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谁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臣子。"她指向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一道彩虹正横跨宫城,"而太子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她的银针在空气中划出冷冽的弧线,"很快就会暴露在阳光下。"
暮春的雨渐渐停了,燕王府书房的槅扇窗上结满了晶莹的水珠。苏锦绣望着萧景琰腰间的五彩香囊,知道虽然皇帝的猜忌暗生,但她手中的绣针,早己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绣好了化险为夷的关键一针。而那枚藏着血珠的香囊,将成为刺向太子阴谋的,最锋利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