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霜花爬满相府绣房的槅扇窗,将窗棂上的冰花凝成剔透的蛛网。苏锦绣接过沈明姝递来的桑皮纸信笺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用荧光粉绘制的双蛇缠杖纹——那是波斯商会的暗记,此刻在琉璃灯下泛着幽蓝,与信笺中央"丝绸百匹,战马五十"的记载形成诡异的呼应。
"三日后丑时,货物从运河码头启程。"沈明姝的声音压得极低,湘妃竹扇轻敲着案头的青瓷茶盏,茶水中沉着的螺钿突然转出七彩光晕,"用西域云锦做掩护,底下全是太子余党私运的毒箭。"她望着苏锦绣鬓边翡翠簪的猫眼石,那光芒正随着信笺上的荧光粉同步闪烁。
苏锦绣的指尖划过"战马"二字,墨迹未干的批注旁用极小的字绣着朵并蒂莲——花瓣缺了一瓣,恰如苏玉柔常用的发饰。她想起三日前在宁王府地窖发现的兵器清单,上面同样的并蒂莲标记指向望春庄的兵器库。腕间翡翠镯突然传来凉意,镯身暗藏的云纹急速转动,预示着三皇子府的密探己在码头就位。
"自然是让它有来无回。"苏锦绣取出新制的五彩香囊,表面用"蹙金绣"技法绣着怒放的牡丹,花瓣间用不同色线勾勒出波斯文的"平安"。她用银簪挑开香囊夹层,里面用"锁针"技法缝着半幅漕帮绘制的运河地图,码头处用荧光粉画着北斗七星的勺柄——那是萧景琰约定的信号。
"劳烦沈小姐将这个带给燕王世子,"苏锦绣将香囊放入鎏金匣,匣面上用螺钿镶嵌的并蒂莲纹中,一颗猫眼石正随着信笺上的荧光粉脉动,"就说'牡丹盛放时,月落乌啼处'。"沈明姝接过匣子时,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热——那是用西域"暖玉"垫底,防止密语因寒冷而褪色。
槅扇门外突然传来车轮碾雪的声响,苏锦绣掀起珠帘时,见一辆翠盖车匆匆驶过月洞门,车帘缝隙里露出半幅石榴红裙料。"那是苏玉柔的车驾,"春桃的声音带着惊疑,"方才还在府外徘徊,如今却往宁王府去了。"苏锦绣望着车辙印里渗出的暗红液体,想起沈明姝密信中"蚀骨花汁液己备好"的字句,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
宁王府的暖阁内,鎏金熏球旋转着散发出安息香,却掩不住苏玉柔手帕上的血腥气。她倚在萧景珩的石青色蟒袍上,石榴红裙料下的素色囚衣露出半截,上面用朱砂画着未完成的诅咒符。"表哥,"她的声音哽咽着,指尖颤抖地抓住对方的玉带扣,"苏锦绣她仗着燕王世子撑腰,处处针对我......"
萧景珩看着她苍白的脸,想起白日里相府绣庄的情景——苏锦绣手持密信的从容模样,与眼前梨花带雨的表妹形成刺眼对比。"她还说......说您与波斯商会勾结,要通敌叛国!"苏玉柔突然剧烈咳嗽,绣着并蒂莲的手帕上咳出点点血渍,那些血珠落在熏球的饕餮纹上,竟化作诡异的荧光。
"岂有此理!"萧景珩猛地起身,蟒袍扫过案几,青铜冰鉴里的西域葡萄酒倾洒而出,冻着的并蒂莲在金砖上滚动,露出花瓣间用极小的字绣着的"萧"姓。他想起沈明姝今日递来的订单,千幅屏风的要求恰与波斯商会的货物量吻合,突然握紧拳头,指节将绣着金线蟠龙的袖口绷得发亮。
"明日我就进宫面圣,"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玉带扣上的红宝石撞在桌沿发出裂帛般的脆响,"让皇兄为你做主!"苏玉柔伏在他膝间,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却在萧景珩转身时迅速掩去。她望着对方腰间悬挂的羊脂玉双鱼佩,那玉佩的纹路与萧景琰的佩饰如出一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更漏滴到三更,苏玉柔的翠盖车悄然驶离宁王府。车夫掀起车帘时,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车厢,露出她手中紧攥的密信——信末用荧光粉画着断裂的并蒂莲,正是太子余党"行动开始"的信号。她指尖的蔻丹剥落,露出下面青紫的甲床,那是长期接触蚀骨花汁液留下的痕迹。
相府绣房的琉璃灯盏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锦绣将最后一根九孔银针插入《运河商队图》,针尖挑起的金线在素绢上划出弧线,恰好勾住商船帆布上的夜光琉璃灯。那灯用西域"星砂"绘制,在烛火下流转着七彩光晕,灯罩暗纹正是波斯商会的双蛇缠杖。
"小姐,燕王世子回信了。"春桃捧着鎏金匣进来,匣面上的猫眼石己恢复温润的光泽,"说'月落乌啼处,自有渔火明'。"苏锦绣望着绣品上商队首领佩戴的玉坠,坠子上的饕餮纹与宁王府地窖出土的毒箭镞如出一辙,腕间翡翠镯突然传来暖意——镯身云纹停止转动,预示着萧景琰的伏兵己在运河两岸就位。
槅扇窗外的雪突然变大,将宁王府的琉璃瓦覆成白头。苏锦绣立在绣绷前,月白缂丝裙角扫过满地样稿,裙底银线绣的千里江山图在雪光中流动。她想起苏玉柔手帕上的荧光血渍,那并非真的咳血,而是用西域"磷粉"调制的颜料,与宁王府密信的显影药水同出一源。
当春桃捧来熬好的姜汤时,见自家小姐正用银簪在绣品的船帆上划出暗纹——那是用"飞针"技法绣着的"陷阱"二字,恰与萧景琰回信中的"渔火"形成呼应。"小姐,"春桃望着窗外沉沉的运河方向,"您说苏二小姐她......"
"她不过是枚弃子。"苏锦绣放下银针,指尖触到绣品下暗藏的夹层——那里用漕帮特制的"水浸纸"绘着详细的截击计划,每处伏兵点都用荧光粉标记。她想起萧景珩冲动的性格,想起苏玉柔阴鸷的眼神,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混着姜汤的暖意,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清越。
宁王府的暖阁内,萧景珩正在灯下书写奏折,石青色蟒袍的袖口露出半截刺青——那扭曲的纹路与二皇子府密卫的标记如出一辙。他没看到屏风后苏玉柔举起的毒针,针尖泡在蚀骨花汁液里,正对着他后心的命门。而相府绣房内,苏锦绣将绣品收入紫檀木匣,匣底垫着的丝绒上放着支墨玉簪,簪头雕刻的并蒂莲纹中嵌着颗会随光变色的猫眼石,恰如这场步步为营的较量中,那颗始终冷静观察着一切的,苏锦绣的心。
运河码头的更夫敲过三更,积雪下的毒箭镞在荧光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苏锦绣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出幽蓝的光,与远处宁王府方向燃起的蓝色焰火遥相呼应。她知道,当明日的太阳升起,运河上那场看似寻常的商队运输,终将成为太子余党覆灭的开端,而她手中的绣针,早己在这场权谋的绣绷上,绣好了收网的最后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