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火起惊局

镇国公府演绣厅的鎏金自鸣钟刚敲过未时三刻,后院突然爆发出惊蛰般的惊呼。正在品鉴双面绣的贵女们尚未反应过来,穿堂风己卷着焦糊味扑入厅内——那气味混杂着松脂与火油,瞬间压过了满堂的檀香与花香。

"走水了!西跨院走水了!"守门的仆役连滚带爬地冲进厅,乌纱帽歪在一边,露出后颈被烟熏出的黑灰。三十六盏羊角宫灯在混乱中剧烈摇晃,蜜合色纱罩被穿堂风掀起,灯油洒在青砖上,映着人群惊慌失措的脸。

苏锦绣刚将绣品卷好,就感到一股蛮力撞向绣架。她侧身避开时,月白罗裙扫过泼翻的灯油,裙角银线绣的千里江山图被火光照得发烫。"小姐!"春桃尖叫着扑上前,剪刀"咔嗒"剪断苏玉柔抓来的发簪,那支嵌着红宝石的银簪"当啷"坠地,在混乱中滚进了桌底。

"保护绣品!"苏锦绣的声音穿透尖叫,暗卫们如墨色蝶影般从梁柱后跃出,十二柄软剑出鞘时寒光映面,将紫檀木绣架护成铜墙铁壁。她转身揪住一个踉跄的灰袍仆人,指尖触到对方袖管里硬邦邦的麻布——那布料浸透了火油,油渍在锦缎上洇出狰狞的花。

"果然是你。"苏锦绣捏开仆人的嘴,将一块沾着火油的麻布塞了进去。那人眼珠暴突,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腰间系着的三皇子府腰牌在挣扎中晃出一角。周围的贵女们见状惊呼后退,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当场晕厥,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掐人中。

"是...是二小姐让我干的!"仆人猛地吐出麻布,嘴角挂着血沫,"她说只要烧了苏大小姐的绣品,太子就会......"话音未落,他突然瞳孔涣散,七窍渗出黑血倒在地上——舌根处嵌着枚毒针,针尖刻着三皇子府特有的蟠龙纹。

"胡说!"苏玉柔的尖叫从人群后传来。她的帷帽在推搡中歪斜,玄色斗篷被暗卫的剑锋划破,露出里面素色囚衣的霉斑。当帷帽彻底滑落时,那张因长期禁足而苍白的脸上,胭脂却异常鲜艳,恰与绣品莲瓣上沾着的残红分毫不差。

"二妹妹的胭脂,倒是用得比绣线还讲究。"苏锦绣捡起地上的绣品,指尖拂过并蒂莲的花瓣,那抹胭脂在素绢上如血般刺目。她望着苏玉柔袖口露出的碎瓷片——正是三日前准备掷向自己的凶器,突然轻笑出声,"可惜这出苦肉计,演得也太拙劣了。"

穿堂风突然变大,将厅外的浓烟卷成墨色漩涡。苏锦绣看着苏玉柔发间掉落的银簪,簪头雕着的并蒂莲纹与三皇子妃的步摇如出一辙,心中冷笑更甚。她知道这场火起绝非偶然,仆人袖口的火油、苏玉柔脸上的胭脂、甚至那枚毒针,都指向更深的阴谋——三皇子想借苏玉柔的手毁掉证物,顺便将弑姐的罪名坐实。

"把现场封起来。"苏锦绣将绣品交给春桃,墨玉镯在腕间划出冷光,"去请大理寺的人来,就说...镇国公府走水案,牵扯到三皇子府的暗卫。"她望着厅外越烧越旺的火光,想起漕帮陆沉舟今早飞鸽传书,说三皇子的船队己在运河布防,不禁抬手抚上鬓边的赤金步摇——那步摇的凤凰嘴里,正衔着颗能发出荧光的夜明珠,恰如她为这场火局准备的最后一道引信。

演绣厅外的银杏树被火光映成金红,坠落的叶片沾着火星,像无数只燃烧的蝴蝶。苏玉柔瘫坐在地,看着苏锦绣腕间的墨玉镯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突然想起幼时嬷嬷说的话:"大小姐的针尖能绣出花,也能在火里缝出条生路。"而此刻,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过是苏锦绣棋局中,用来灼烧掉最后一层伪装的烈焰。当大理寺的差役抬着担架走进来,苏玉柔看见担架上仆人的尸体,七窍流出的黑血己在青砖上凝成诡异的图案,恰似苏锦绣绣品中暗藏的密语——三皇子的末路,己在这场火起惊局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