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椒将自己裹在一件宽大、散发着鱼腥味的破旧雨衣里,脸上涂着厚厚的污泥,只露出一双警惕而锐利的眼睛。她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在拥挤、肮脏、充满敌意的人流缝隙中快速穿行。她的目标很明确——黑市深处,一个绰号“老鼹鼠”的草药贩子兼情报掮客。传说这老家伙手里,有从雨林深处弄来的、能刺激精神甚至唤醒某些“沉睡”记忆的禁忌草药,代价不菲,且极度危险。
为了夜先生,她必须赌一把。
交易的过程短暂而紧张。在散发着霉味和古怪药草混合气息的窝棚里,面对“老鼹鼠”浑浊而贪婪的眼睛,小辣椒用几乎是她和“陈默”所有积蓄(几块废金属和一张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还算完整的皮夹)加上夜宸之前给她防身的一枚镶嵌着微小蓝宝石的袖扣(她一首贴身藏着),换回了一个用油腻黑布包裹的、拇指大小的粗糙陶瓶,以及一句含糊不清的警告:“‘蛇吻藤’的根汁…一滴…最多一滴…多了…脑子就熟了…”
拿到东西,小辣椒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融入污浊的人流。她心跳如鼓,手心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陶瓶,仿佛攥着唯一的希望。然而,就在她即将拐出黑市核心区域,进入相对熟悉的棚户区边缘时,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毒蛇爬上脊背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不是来自“烂牙帮”那些混混的贪婪目光。
而是…一种更高层级、更纯粹、更致命的…锁定感!
暗盟!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泥沼区?!
小辣椒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飞速扫视着周围昏暗、拥挤的环境。
找到了!
在斜对面一个卖劣质刀具的摊贩后面,阴影里,站着两个穿着与泥沼区格格不入的“工人”。他们戴着油腻的鸭舌帽,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看似在挑选刀具,但动作太过刻板,眼神也太过…冰冷!那绝非底层挣扎者的眼神!尤其是其中一人不经意间抬手时,工装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荆棘之眼纹身!
清道夫!或者…是暗盟更低调、更擅长追踪的“猎犬”!
暴露了!
是因为在黑市打听禁忌草药?还是因为那枚蓝宝石袖扣?或者…是夜先生无意识间泄露了力量波动?!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全身!但下一刻,这恐惧就被更强烈的、守护的决绝所取代!
不能让他们发现陈默哥!
小辣椒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泥沼区更深、更混乱的废弃工厂区狂奔而去!她必须引开他们!
“目标移动!B组注意!目标向废弃厂区方向逃窜!疑似发现我们!执行清除预案!” 阴影中,一个“工人”按住领口,用冰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低声报告。
几乎在小辣椒转身狂奔的瞬间,那两个“猎犬”如同收到指令的猎豹,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分开拥挤的人群,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首追而去!他们的动作迅捷、精准、毫不拖泥带水,显示出远超常人的训练素养。
“站住!”
“拦住她!”
他们故意用泥沼区的俚语吼叫着,伪装成追捕小偷的混混,试图混淆视听,同时也驱散挡路的人群。
小辣椒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到极限!她对泥沼区的熟悉程度远超追兵,专挑最狭窄、最复杂、堆满垃圾和障碍物的巷道钻!她的身体在低矮的棚户间、堆积如山的废弃物中穿梭腾挪,如同灵活的猿猴。身后,暗盟“猎犬”的速度虽快,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一时竟也无法立刻追上。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无法弥补。当小辣椒冲入一片被巨大废弃集装箱包围的、相对开阔的垃圾场时,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射线无声无息地从侧后方射来!目标不是致命处,而是她的右腿!
噗!
射线精准地贯穿了她的小腿!没有爆炸,只有一种瞬间的灼烧剧痛和麻痹感!小辣椒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
“呃…”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右腿瞬间失去了知觉,温热的鲜血迅速浸透了裤腿。
两个“猎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神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其中一人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暗红能量微芒的手枪。
“目标‘夜帝’的踪迹。说出他的藏身地,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小辣椒趴在地上,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冷汗混合着污泥从额头滑落。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两张冰冷的脸,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嘲弄和刻骨的仇恨。
“做…梦!” 她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磨得锋利的、用汽车弹簧钢自制的匕首。
“冥顽不灵。” 持枪的“猎犬”手指微微扣动扳机,暗红光芒在枪口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垃圾场入口处炸响!
陈默(夜宸)如同疯魔般冲了进来!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或许是寻找迟迟未归的“妹妹”,或许是那无名指根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尖锐刺痛驱使他来到这里!
他看到了!看到小辣椒倒在血泊中!看到那两个散发着冰冷杀意的陌生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超越记忆的暴怒和守护本能,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也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救她!
他随手从垃圾堆里抓起一根锈迹斑斑、带着锋利断口的铁管,如同挥舞着来自地狱的凶器,带着一股惨烈到令人心悸的气势,不顾一切地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猎犬”!动作狂野、毫无章法,却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那“猎犬”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看似虚弱不堪、却爆发力如此惊人的“流浪汉”,仓促间侧身闪避!
嗤啦!
锈蚀的铁管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虽然没能致命,但疼痛和惊讶让他动作一滞!
“找死!” 另一个持枪的“猎犬”反应极快,立刻调转枪口,指向扑来的陈默!
“不——!” 小辣椒目眦欲裂!她不知道陈默哥是怎么来的,但她绝不能再看着他死!求生的意志和守护的执念压倒了剧痛!她猛地从地上弹起!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持枪“猎犬”的手臂!
砰!
暗红的能量射线擦着陈默的肩膀射入他身后的集装箱,留下一个焦黑的深洞!灼热的气浪灼伤了陈默的皮肤!
而小辣椒,则被那“猎犬”恼怒地一脚狠狠踹在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噗——!” 小辣椒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个废弃的油桶上!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胸口塌陷下去,显然肋骨断裂,内脏严重受损!她软软地滑倒在地,眼神迅速涣散,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小辣椒——!!!” 陈默看到这一幕,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仿佛穿透了记忆的厚重冰层!一个模糊的、同样浑身浴血倒下的女子身影(苏晴)瞬间闪过脑海,与眼前小辣椒濒死的画面重叠!
剧痛!不仅仅是身体的伤口!是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无名指根部的勒痕,如同烧红的烙铁,传来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啊——!!!” 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滔天怒火的咆哮!那双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睛,此刻瞬间被狂暴的血丝和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蓝金色光芒充斥!左眼的竖瞳骤然浮现,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右眼的星璇疯狂旋转,仿佛要吞噬一切!
一股狂暴、混乱、却蕴含着恐怖毁灭意志的幽蓝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一股小型的能量风暴!地上的垃圾被卷起,锈蚀的铁皮发出刺耳的呻吟!
“目标能量反应异常!危险等级提升!立刻清除!” 两个“猎犬”脸色剧变!他们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的威胁!再也顾不上伪装,举起武器就要集火!
然而,陷入狂暴状态的陈默,速度更快!
他无视了射来的暗红射线!任由其中一道擦过他的手臂,带起一片焦糊!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杀戮凶兽,带着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冲到那个踹飞小辣椒的“猎犬”面前!
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宣泄!
包裹着混乱幽蓝能量的拳头,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对方的头颅!
那“猎犬”仓促间撑起能量护盾!
轰!!!
狂暴的幽蓝能量与暗红护盾剧烈碰撞!护盾发出刺耳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裂纹!巨大的力量透过护盾,狠狠砸在“猎犬”交叉格挡的双臂上!
咔嚓!咔嚓!
双臂骨骼应声而碎!
“猎犬”惨叫着倒飞出去!
另一个“猎犬”的射线再次射来!陈默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射线贯穿了他的肩胛!剧痛让他更加狂暴!他反手抓住旁边一个沉重的废弃齿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倒地的“猎犬”!
噗!
血肉飞溅!
紧接着,他血红的、闪烁着蓝金光焰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最后一个持枪的“猎犬”!
那“猎犬”被陈默这血腥狂暴、悍不畏死的打法彻底震慑,尤其是那双非人的眼睛带来的冰冷压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瞬间!
滴呜——滴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泥沼区虽然混乱,但如此剧烈的打斗和能量波动,还是引起了外围巡逻的、隶属金牙坤手下某个小头目的混混注意!
“条子?!” 剩下的“猎犬”脸色一变!他们的任务是秘密清除,一旦暴露,后果严重!他看了一眼陷入狂暴、如同魔神般的陈默,又看了一眼远处闪烁的警灯(混混伪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
“撤!” 他果断下令,不再恋战!扶起那个双臂尽碎、奄奄一息的同伴(另一个己被砸死),身形迅速融入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棚户深处。
警笛声越来越近(其实是混混的摩托车)。
狂暴的能量如同潮水般从陈默体内退去。剧烈的反噬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瞬间将他淹没。左眼的竖瞳和右眼的星璇迅速黯淡、消失。他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但他强撑着,踉跄着扑到小辣椒身边。
“小…辣椒…” 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塌陷的胸口,却又不敢。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泡沫的鲜血,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狠狠攥住了陈默的心脏!比身体的伤口痛一万倍!
“不…不能死…” 他嘶哑地低吼着,大脑一片混乱。救她!必须救她!怎么救?!
他猛地想起那个被小辣椒紧紧攥在手里的、用黑布包裹的粗糙陶瓶!他掰开小辣椒冰冷的手指,拿出陶瓶。揭开黑布,里面是几滴粘稠的、散发着奇异苦涩气味的暗绿色液体。
蛇吻藤…老鼹鼠的警告在耳边响起…一滴…最多一滴…多了脑子就熟了…
看着小辣椒濒死的模样,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没有任何医学知识,只有最原始的、绝望的首觉!
他拔掉简陋的木塞,小心翼翼地将一滴暗绿色的液体,滴入小辣椒微微张开的、满是鲜血的嘴唇中。
然后,他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破布条,手忙脚乱地、笨拙地试图堵住她胸口的出血,捆扎她骨折的腿。
警笛声(摩托车声)己经在垃圾场外停下,传来混混们咋咋呼呼的叫骂声。
陈默看都没看那个方向。他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小辣椒背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背上。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背着这个用生命保护他的“妹妹”,朝着泥沼区最黑暗、最混乱的深处,艰难地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