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湛回到了“巢穴”。
当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中央大厅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原本在为他的“牺牲”而默哀、而惋惜的成员们,此刻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复活。
虽然天地会的核心成员,都知道一些关于“观众”和“复活者”的秘密,但亲眼见到一个在S+级的任务中,被确认尸骨无存的人,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其带来的视觉和心理冲击,依旧是无与伦比的。
心和奎,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他们冲进大厅,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的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欢迎回来。”最终,还是心先开了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弱的颤抖。
张义湛没有回应。
他只是将一枚芯片,轻轻地放在了心的手上。
“任务,完成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数据,拿到了。”
这是一场胜利。
一场以牺牲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同伴为代价,换来的、惨烈的胜利。
但此刻,没有人能从这张胜利的答卷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羿……他……”心接过芯片,艰难地开口问道。
“他按照我的计划,完成了他的使命。”张义湛的回答,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报告,“他吸引了所有火力,为我创造了带着数据逃生的机会。他的牺牲,是高效的,是有价值的。”
他用最残酷、最功利主义的语言,来描述那个年轻人的死亡。仿佛,羿的牺牲,真的只是他计划中一个可以被计算的“成本”。
听到这番话,周围的一些年轻成员,眼中都露出了愤怒和不齿的神色。
而奎,则通过扬声器,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刺耳的电子杂音。
心深深地看着张义湛。她从这个男人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那双眼睛,像两颗黑色的、不会反光的玻璃珠。
她知道,有些东西,己经随着羿的死亡,被永远地埋葬了。
“跟我来。”她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向“角”的办公室。
张义湛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
“角”的办公室里,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角看着归来的张义湛,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惋惜,有悲哀,也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你,看到了?”角缓缓问道。
他问的,不是任务的经过,而是在那片死亡的黑暗中,张义湛所“体验”到的一切。
“看到了。”张义湛回答。
“感觉如何?”
“很好。”张义湛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当我抛弃掉所有不必要的感情后,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由无数数据和逻辑构成的、可以被计算和预测的模型。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神’。”
他说着,伸出手。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漆黑如墨的源流能量,在他的掌心汇聚、盘旋。
那是【悲痛之力】。
是他用羿的“死亡”和自己的“人性”,与“观众”做了一场交易,换来的、罪恶的力量。
角看着那团不祥的能量,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这是历代反抗者中,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成为‘魔鬼’,去对抗‘神明’。”
“这条路的尽头,没有救赎,只有毁灭。你,想好了吗?”
“我不需要救赎。”张义湛收回手,那团能量也随之消散,“我只需要……结果。”
角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
“心,带他下去吧。”他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从今天起,‘轸宿组’的一切行动,拥有最高优先等级。组织内所有资源,对他无条件开放。”
这是“角”给予的、最高的权限。
也是一场……豪赌。
他赌的,是这个己经彻底“魔化”的男人,能否用他那颗冰冷到极致的心,和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为天地会这数百年来无望的反抗,闯出一条全新的、通往胜利或者……彻底毁灭的道路。
心带着张义-湛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中央大厅时,张义湛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崇拜他、敬畏他的目光,己经变成了疏远、恐惧和……憎恨。
在他们眼中,他成了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冷血地牺牲了自己同伴的、无情的怪物。
一个……踏着兄弟的尸骨,换来胜利的“英雄”。
张义湛毫不在意。
他与整个天地会,甚至整个世界的意识形态鸿沟,在这一刻,己经彻底形成。
他将独自一人,行走在这条布满了荆棘和罪孽的、最孤独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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