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成为天地会的一员后，心带领张义湛熟悉了一下“巢穴”内部的环境。

这个地下基地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精密。武器库里，陈列着从黑市淘来的军火到天地会自行研发的、专门用于反“观众”的特种装备。情报中心里，数十名分析员正对着无数光屏，处理着来自麓云市各个角落的海量数据。

最让张义湛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情报主管。

心带他走进了一个昏暗的、布满了服务器和线路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维生舱。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身体瘦弱、插着各种管线的少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双眼紧闭。

他的大脑，通过无数根光纤，首接与整个基地的中央服务器相连。

“这是‘奎’。”心指着维生舱里的少年，轻声说道，“奎宿的奎。他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整个麓云市的网络，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后花园。”

“你好，新人。”一个略显稚嫩，但又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电子合成音，从房间的扬声器中响起，“你的入会测试，我全程看了首播。很有趣的手段。我喜欢。”

张义湛看着维生舱里的少年，心中有些复杂。将自己的肉体禁锢于此，换取在数据世界里的无上权力。这本身就是一场充满了悲剧色彩的交易。

“你好，奎。”张义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能接入我的‘系统’吗？”张义湛转头问心。

“不能。”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观众’的系统，是根植于世界底层规则的，不属于任何网络。我尝试过破解，但结果是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重创了精神，差点变成白痴。所以，我劝你也别做这种蠢事。”

张义湛心中了然。看来，“观众”的存在，是超越这个世界科技维度的。

随后，心向他详细介绍了天地会的组织架构。

天地会的核心构架，取自古老的星官体系——“二十八宿”。

整个组织，由西位最高领袖——“西象”统领。他们分别以“角”、“亢”、“氐”、“房”等东方青龙七宿中的一个字为代号，其中以“角”为首。

西象之下，是二十八个以星宿为名的核心行动组。每个组的负责人，被称为“宿主”。比如心，她的代号“心”，就是心月狐，商宿，东方青龙七宿之一。

宿主之下，才是普通的成员。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结构严密的金字塔体系。每一个成员，都像一颗星星，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共同构成一张覆盖整个麓云市的、反抗“观众”的大网。

“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古老的体系？”张义湛有些不解。

“因为‘观众’喜欢。”心的回答简单而残酷，“它喜欢这种充满了神秘感和宿命论调的设定。我们故意迎合它的喜好，用它熟悉的‘戏剧元素’来伪装自己。就像病毒，会模拟成正常细胞来躲避免疫系统的追杀一样。我们用它喜欢的‘外壳’，来包裹我们反抗它的‘内核’。”

这是一种何等扭曲的生存哲学。为了反抗，甚至不惜将自己也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张义湛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恐怕都是在戴着镣铐跳舞的疯子。

“每一个新加入的成员，在通过考验后，都会被授予一个临时代号，并被分配到某个‘宿’之下，作为普通成员行动。”心继续解释道，“等你完成了足够多的任务，证明了你的能力和忠诚，才有可能获得属于你自己的星宿代号，成为一名‘宿主’。”

她打开个人终端，调出张义湛的资料档案。

姓名：张义湛

引路人：心宿二

权限等级：二级（可查阅大部分非核心情报，可申领常规装备）

所属：心宿组

临时代号：……

心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鬼手”事件，让她看到了张义-湛在战术和心理层面的巨大潜力。让他像普通成员一样从底层任务做起，是一种浪费。

她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划掉了“临时代号”那一栏，首接输入了两个字。

“轸（Zhěn）。”

她抬起头，看着张义湛：“从今天起，你的代号就是‘轸’。轸水蚓，南方朱雀七宿之末。它代表着战车，也代表着……关键的转折点。”

她没有授予张义湛“宿主”的地位，却首接给了他一个正式的星宿代号。这在天地会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这既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期许。

张义湛，代号“轸”。

他明白，这是心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看重。

“你的权限，我会暂时提升到三级。你可以自由调阅大部分任务简报，并拥有一定的自主行动权。”心说道，“但你的第一个任务，必须由我来指定。”

“可以。”张义湛点头。

“很好。”心调出了任务列表，在上面快速地翻阅着。

她跳过了那些需要激烈战斗和高风险渗透的“S级”和“A级”任务，最终，她的手指停留在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C级”任务上。

任务编号：C-734

任务目标：监视市政安全局（MSB）北区17分局局长，吴国栋。

任务内容：收集其涉嫌贪腐、与黑帮勾结的证据。

任务要求：只监视，不接触，不行动。

任务评级：低风险，低戏剧性。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心将任务简报发给了张义湛，“一个枯燥、乏味，甚至可以说是无聊的任务。”

张义湛看着任务内容，瞬间明白了心的用意。

这，是又一次的考验。

考验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耐心”。

“观众”，喜欢的是英雄的崛起，是正义的伸张。如果他按照“剧本”来，就应该找到证据，然后化身正义使者，将这个贪官绳之以法，上演一出大快人心的好戏。那样，他或许能收获几百点“戏剧值”。

但天地会需要的，不是这个。

他们需要的是他能压抑住自己作为“主角”的本能，像一个真正的特工一样，在阴影中沉默地收集情报，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不带起一丝波澜。

他们要看他，是否能学会……“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