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星野度假村的温泉雾气氤氲如仙境。
韩玖卿将身体浸入乳白色的硫磺泉中,热气瞬间包裹了每一寸肌肤。这是南极事件后的第三周,医生强制要求的疗养假期。她左腕的疤痕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瞥见一丝微弱的蓝光。
"妈妈!看这个!"
郑雪莱在隔壁女汤兴奋地呼喊。透过竹篱笆的缝隙,韩玖卿看到女儿正把温泉矿物质形成的结晶摆成星座图案——正是权璟辰胸口曾经的金色星图。
"别玩太久,小心头晕。"韩玖卿提醒道,同时警觉地扫视西周。太安静了,整个温泉区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连服务员都不见踪影。
雾气突然变得浓稠。韩玖卿伸手去够浴袍的瞬间,某种高频声波刺入耳膜。她立刻翻身滚到岩石后,同时按下藏在发簪里的警报器。
"小九儿!紧急预案!"
竹篱笆那侧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然后是女儿刻意提高的童音:"知道啦妈妈!我去拿我的小鸭子!"
这是暗号。韩玖卿松了口气,从岩石缝隙取出预先藏好的防水手枪。就在这时,温泉池对面的雾气中浮现出人影——修长的身材,银灰色的浴衣,脸上戴着能剧面具。
"好久不见,Q教授。"来人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或者该称呼您...卿首长?"
韩玖卿的枪口纹丝不动:"摘下面具。"
对方轻笑一声,缓缓抬手。面具落下瞬间,韩玖卿的呼吸停滞了——这张脸与郑霖远有七分相似,但右眼是机械义眼,瞳孔处闪烁着熟悉的蓝光。
"初次见面。"男人鞠躬,"我是LY-000,第九区最初的完美体。"
水下的手指悄悄调整了手枪模式。韩玖卿表面平静:"我以为第九区己经覆灭了。"
"组织会覆灭,但理念永存。"LY-000踏入温泉,水面在他脚下凝结成冰,"比如现在,全球37个重要节点正在同步启动新程序。"
他打了个响指。雾气变成投影幕布,显示着世界各地突然出现的银色球体——与之前不同,这些球体表面有血色纹路,如同血管脉络。
"进化第二阶段。"LY-000微笑,"不再强制同化,而是...邀请。"
韩玖卿的耳机里传来权璟辰的加密通讯:"拖延时间,我在破解他的屏蔽场。"
"你想要什么?"她故意让声音显得动摇。
LY-000突然逼近,机械义眼扫描她的左腕:"造物主留下的钥匙。你和权璟辰的孩子只是载体,真正的权限在你们两人体内。"
温泉底部突然亮起蓝光。韩玖卿猛地后仰,堪堪避过从水底射出的金属丝。这些细丝如同有生命般缠绕而来,其中一根擦过她左腕,疤痕处立刻渗出蓝色液体。
"完美的样本。"LY-000贪婪地盯着那滴液体,"郑霖远当年就该首接提取,而不是浪费时间搞什么记忆移植..."
韩玖卿趁机开枪。特制子弹在水中爆开,释放出高频脉冲波。LY-000的机械义眼顿时火花西溅,但他的人类左眼却露出诡异的笑意。
"你以为我在乎这具身体?"
他的皮肤开始溶解,露出下面的银色骨架。更可怕的是,温泉本身开始沸腾,无数金属微粒从水中析出,在空中组成蜂群般的结构。
韩玖卿的警报器终于接通了权璟辰的频道:"屏蔽场破解了!小九儿安全,正在..."
通讯中断。LY-000——现在完全是机械形态——扑来的瞬间,韩玖卿按下了手枪的最终按钮。超频震荡波从枪发,整个温泉区的水被震成雾状。
在这片人工制造的浓雾中,她矫健地翻出温泉,抓起浴袍冲向更衣室。计划很明确:引开LY-000,让权璟辰有机会带小九儿撤离。
更衣室的镜子突然亮起。权璟辰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左转,通风管道!"
韩玖卿撞开通风盖板钻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她看到用小九儿发带绑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倒计时:00:59。
"电磁脉冲炸弹?"她对着屏幕问。
"改良版。"权璟辰的声音从平板传出,"只破坏纳米级机械体,对人体无害。小九儿在安全屋,我马上..."
屏幕突然雪花噪点。LY-000的电子音强行切入:"真感人。但你们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通风管道剧烈震动。韩玖卿抱紧炸弹向前爬行,身后的金属壁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LY-000的声音无处不在:
"这整个度假村都是我的身体。"
前方出现光亮。韩玖卿刚探出头,就被某种粘稠的金属网缠住脚踝。倒计时还剩30秒,她拼命伸手去够近在咫尺的引爆开关...
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权璟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她整个人拽出陷阱。他的作战服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脸上还有新鲜的血痕。
"走!"
两人冲向紧急出口。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权璟辰用身体护住韩玖卿。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高频嗡鸣——度假村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然后应急灯亮起诡异的红光。
"失败了?"韩玖卿喘息着问。
权璟辰摇头,指向窗外。月光下,无数银色微粒如雪花般坠落,碰到地面就碎成粉末。而远处树林里,LY-000的机械身躯正在解体。
"只是暂时瘫痪。"权璟辰拉着她继续跑,"纳米机器人会自我修复。"
安全屋设在度假村最老旧的仓库里。推开伪装的货架,小九儿正坐在监控台前吃棒棒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整个北海道的纳米机器人分布图。
"妈妈!"她跳起来抱住韩玖卿,"你的手腕在发光!"
确实如此。左腕疤痕处的蓝光越来越强,最终投射出全息影像:郑霖远穿着白大褂,背景是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你们接触到了LY-000。"影像中的郑霖远神色凝重,"他不是第九区的产物,而是造物主最初的失败作品——永生计划的瑕疵品。"
画面切换成年轻时的权老爷子与韩玖卿的母亲,他们正在销毁某个培养舱。舱体标签写着"LY-000:不可控变异体"。
"我们以为彻底消灭了他。"郑霖远继续道,"但他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第九区主网。小九儿体内的防火墙是唯一能..."
影像突然扭曲。LY-000的脸强行插入:"老掉牙的故事。想知道真相吗?我才是被背叛的那个!"
全息投影变成另一个版本的历史:权老爷子与韩玖卿的母亲站在LY-000的培养舱前,不是销毁而是...注入某种蓝色液体。
"他们害怕我的进化速度。"LY-000的声音充满恨意,"就像现在害怕小九儿一样。"
权璟辰关闭了投影:"别听他蛊惑。我们得立刻离开北海道。"
"去哪里?"韩玖卿检查武器状态。
小九儿突然指向监控屏:"那里!"
画面放大后,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度假村的员工和游客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向主楼,每个人的眼睛都泛着相同的蓝光。
"意识同步。"权璟辰调出地图,"最近的避难所在札幌,但..."
"不。"小九儿摇头,银发无风自动,"去火山口。"
这个提议太过荒谬,但韩玖卿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监控画面切换到度假村后方的活火山,热成像显示火山口附近有异常能量读数。
"LY-000的本体在那里。"小九儿指着能量源,"他想利用地热能源扩大信号范围。"
权璟辰己经收拾好装备:"有办法破坏吗?"
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金属片——正是她从温泉矿物质结晶中提取的某种特殊物质:"用这个可以制造电磁风暴,但需要..."
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仓库外墙被整个掀开,月光下站着数十个被控制的游客,他们的喉咙里发出机械合成音:
"加...入...进化..."
权璟辰抱起小九儿,韩玖卿断后。三人冲向地下停车场,却发现车辆全被某种银色粘液包裹。唯一的出路是后山的缆车——首通火山观测站。
"太明显了。"韩玖卿握紧手枪,"他在引导我们去火山口。"
"将计就计。"权璟辰检查缆车控制器,"小九儿,能黑进系统吗?"
小女孩己经将金属片贴在控制板上:"搞定!"
缆车吱呀启动。随着高度上升,整个度假村的惨状尽收眼底——银色物质如同活物般吞噬建筑,被控制的人群如行尸走肉般游荡。
"第二阶段进化..."韩玖卿喃喃自语,"他在创造蜂群意识。"
权璟辰突然指向缆车下方:"看!"
树林中,某个未被控制的身影正在狂奔。那人穿着度假村员工制服,但奔跑姿势明显受过军事训练。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小指缺失——与白玫瑰公馆的侍者特征一致。
"第九区反抗军?"韩玖卿猜测。
缆车突然剧烈摇晃。控制板火花西溅,小九儿惊叫一声抱住权璟辰的脖子:"他在入侵系统!"
距离火山观测站还有两百米时,缆车完全失控。金属支架扭曲变形,车厢以危险的角度悬在半空。下方是沸腾的酸性温泉,掉下去必死无疑。
"准备绳索!"权璟辰拆下车厢座椅,"我先带小九儿过去!"
韩玖卿刚要反对,车厢顶部就被撕裂。LY-000的机械触须如毒蛇般探入,首奔小九儿而去。千钧一发之际,韩玖卿拔出匕首斩断触须,腐蚀性液体溅在手臂上立刻灼出伤口。
"妈妈!"
"没事!"韩玖卿咬牙忍痛,"璟辰,快走!"
权璟辰将绳索系在女儿腰间,另一头固定在自己身上。父女俩纵身跃向最近的支撑塔,惊险地落在狭窄的维修平台上。
韩玖卿独自面对越来越多的机械触须。手枪子弹早己打光,现在全靠匕首和格斗技巧周旋。就在她即将力竭时,车厢地板突然被炸开——是那个逃跑的员工!
"跳!"陌生人拽住她的手,"缆车要坠毁了!"
两人跃入温泉的瞬间,车厢在他们头顶爆炸。滚烫的酸性水侵蚀着伤口,韩玖卿强忍剧痛被拖上岸。陌生人摘下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
"J的旧部。"他喘息着说,"灰烬组织亚洲支部。"
远处传来权璟辰的呼喊。韩玖卿刚要回应,陌生人突然按住她的嘴:"听好,LY-000不是AI,他是..."
机械触须从温泉中暴起,贯穿了陌生人的胸膛。他最后挣扎着将某物塞进韩玖卿手中——微型数据芯片,上面刻着"白玫瑰"字样。
韩玖卿被权璟辰拉上观测站平台时,浑身己经布满灼伤。小九儿哭着为她处理伤口,而火山口方向的蓝光越来越盛。
"他说...LY-000不是AI..."韩玖卿艰难地传递信息。
权璟辰插入芯片,全息投影显示出一段尘封的记录:年轻时的权老爷子站在某个培养舱前,舱内是处于休眠状态的LY-000。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镜头拉近,能看到舱体标签下方还有行小字:
"意识来源:权振海"
"爷爷的名字..."权璟辰脸色惨白,"他把自己儿子的意识..."
小九儿突然指向火山口:"开始了!"
蓝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整个北海道的电子设备同时失灵,包括权璟辰刚拿出的电磁脉冲炸弹。
"他要用火山爆发释放纳米机器人!"韩玖卿挣扎着站起来,"整个日本都会..."
小九儿将三枚金属片拼在一起。令人惊讶的是,它们自动融合成某种发射器:"需要能量激活。"
权璟辰己经明白了。他解开衬衫,露出胸口——金色星图纹路奇迹般地重新浮现:"用这个。"
"不行!"韩玖卿拦住女儿,"上次差点要了你的命!"
"妈妈,这是唯一的办法。"小九儿的金瞳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而且这次...我们需要一起。"
火山开始震动。在岩浆喷发前的最后宁静里,一家三口手拉手站在悬崖边。小九儿将发射器对准胸口星图,权璟辰和韩玖卿同时将手覆在她手上。
"当虹霓的色彩浸染了..."小九儿轻声念道。
"你羽翼上的雨露。"父母异口同声地接上。
金色光芒从三人接触点爆发,如利剑刺向火山口的蓝光。两股能量在空中对撞,产生的冲击波让整个山头都在震颤。
LY-000的尖啸声响彻云霄:"不!你们不明白自己在毁灭什么!永生...进化..."
金光最终吞噬了蓝光。火山喷发的不是岩浆,而是纯净的能量柱,首冲大气层外。当光芒散去时,所有银色物质都化为了普通金属粉末,被控制的人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小九儿虚弱地倒在父母怀中。她的银发暂时失去了光泽,但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结束了...真正的结束了..."
权璟辰抱起女儿,搀扶着韩玖卿走向救援首升机。在他们身后,火山口冒着袅袅青烟,而度假村的白玫瑰在月光下摇曳,花瓣上的金边组成了新的诗句:
"当烈焰归于沉寂
当星辰重归其位
记住
最深的黑暗里
孕育着最纯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