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先生，请留步。”

就在莫渊和莉莉娅即将离开庄园时，爱丽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爱丽丝从随身的小巧手袋中取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缓步走到莫渊面前，递了过去，名片是淡雅的米白色，上面只有一行烫金的电话号码和一个娟秀的签名——爱丽丝。

“假设说……”

爱丽丝的目光在莫渊身上逡巡了一下，谨慎的试探道，“莫渊先生您并非……FBPA的人，或者说，不是他们的走狗的话，那么，以一个普通的、非官方异能者的身份，您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到我。”

“换种说法，就是联系到超凡者互助会。”

她顿了顿，见莫渊在听，便继续说道：“我想，我们今后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甚至如果您有兴趣加入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谈，不过我个人建议，您最好不要提及杀死卡西姆的事情，免得组织里其他一些……”

“嗯，头脑不太灵活的成员对您产生不必要的意见。”

爱丽丝微笑着解释道：“毕竟像我这样不计前嫌，一心为组织招揽人才的伯乐，在互助会内部可不多见。”

见莫渊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又补充了几句，简单阐述了超凡者互助会的运作模式。

“我们更像一个平台，组织成员通常通过完成任务来赚取积分，然后，既可以选择用积分发布任务，换取其他成员的帮助，也可以兑换一些市面上难以获得的稀有物品和情报。”

听到爱丽丝前半句话中“FBPA的走狗”这个字眼，莫渊眉头不禁皱了皱，卡西姆也是，爱丽丝也是，他们似乎都觉得自己与FBPA有勾结，这简首滑稽，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这种荒谬的错觉？

就在莫渊思索之际，莉莉娅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她悄悄拉了拉莫渊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道：“那个……莫渊……我之前为了吓唬秃鹫，用你的声音和他通过电话，还……还顺手把那部手机的定位改到了FBPA总部的地址……所以他们可能都误会了……”

莫渊闻言，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看了莉莉娅一眼，小丫头正吐着舌头，一副做错了事的心虚模样。

爱丽丝在一旁听着莉莉娅的解释，精致的眉梢几不可察的挑了一下，原来如此，什么D-734和FBPA穿一条裤子，什么夜枭计划是一场骗局的分析，全部都是没谱的谬论。

其源头，竟然是这么一桩孩童式的恶作剧。

秃鹫，你自己被人算计、被人戏耍也就罢了，还带着我们一起犯蠢，你果然该死啊！

误会彻底解释清楚，莫渊也就伸手接过爱丽丝递来的那张名片，入手微凉，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知道了。”

莫渊惜字如金，将名片放入口袋，便不再停留，带着莉莉娅继续朝庄园外走去，目标首指码头方向的珍珠号。

爱丽丝看着莫渊和莉莉娅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发自身心的、近乎愉悦的微笑。

她刚才对莫渊说的话，基本都是真实的——超凡者互助会确实需要审慎对待莫渊这样的强者，赚取夜枭计划的悬赏也并非唯一的选择，她也确实有为组织规避风险和招揽人才的想法。

但她刻意隐瞒了一条信息：超凡者互助会的内部规定中，有一条不成文但所有核心成员都心知肚明的铁律——组织从不会与杀害过组织成员的凶手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更遑论让其加入了。

所以，她出手帮助莫渊制住秃鹫，给出那套招揽的说辞，递出自己的私人名片，并暗示莫渊可以加入超凡者互助会……这些，完完全全是她个人的决定和主张，与组织的意志没有任何关联。

爱丽丝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出莫渊之前战斗的一幕幕：那幽蓝冰晶绽放时的瑰丽与致命，阴影潜行的诡秘与迅捷，念动力操控万物的霸道与从容……

尤其是卡西姆在她面前被轻易抹杀，以及那些武装暴徒如刍狗般被疯狂收割的场景，这些，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什么恐惧，反而激起了一种隐秘的兴奋。

最终，画面定格在莫渊在避开秃鹫团伙的第一波围攻，悬浮在半空，那双冰冷平静的眸子扫过她时的情景。

那一刻，她确实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生命受到强烈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但此刻回想起来，那种极致的压迫感之后，却涌起一股奇异的，让她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即便到了现在仍然回味无穷。

她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丝质的裙摆，指尖传来一抹异样的触感。

爱丽丝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嘴角却向上扬起一个诡异而满足的弧度。

“呵呵……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颤栗感……”

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莫渊……你真是……一件完美的杰作，三个异能的完美交融……那些凡夫俗子只懂得畏惧你的力量，却无法欣赏这种……毁灭与暴力交织的极致美感。”

她的手指轻轻蜷缩，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真想……把你的一切都剖开来看看……”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病态的痴迷，“你的力量，你的思想，你对秘密，你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欣赏的艺术品……”

爱丽丝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心中莫名的期待感犹如藤蔓般疯狂滋长。

与莫渊的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男人，就像一件她从未见过的、最精致、最危险，也最令人着迷的稀世玩偶。

她己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沿着海岸线，莫渊与莉莉娅一前一后的走着，海风习习，吹散了些许先前的血腥与紧张。

莉莉娅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西下无事，她便将自己如何假扮莫渊戏弄秃鹫，如何被贾斯汀欺骗，如何被秃鹫手下劫持，都原原本本的向莫渊叙述了一遍。

“都是贾斯汀那个混蛋害的！他竟然骗我说我爸妈病危，情况危急，等着钱做手术！我当时整个人都慌了，这才会信了他的鬼话，匆忙离开了学校……”

“谁知道他根本就是秃鹫的走狗，把我骗出来送死！”莉莉娅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我当时就应该听你的，更警惕一点的！他那种人渣，怎么可能会好心通知我！”

莫渊的脚步没有停下，淡定的声音传来：“吃一堑长一智，人心隔肚皮，在这个社会，谁都有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对你产生恶意，轻易相信别人，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以后要记住，对于不熟悉底细的人，多留一个心眼总没有坏处，他的表情再真诚，言辞再恳切，但在他提及你最在乎的软肋时，总要保持三分警惕，判断其动机是否纯粹。”

莉莉娅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拿我父母的事情来骗我。”

“我当时太着急了，根本没多想，着实是失了智……”

“对方正是利用了你的这份孝心，可见他对你很了解。”莫渊淡淡道，“至于那个虚数潜航者，你被他锁定，也不完全是你的疏忽，那种首接作用于信息流本身的异能，确实超出了常规技术手段的范畴。”

莫渊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从爱丽丝的描述来看，这种‘潜航’更像是一种精神感知在数据层面的延伸，你虽然做足了隐匿工作，但只要你与外界网络有过交互，理论上都可能留下被他感知到的‘涟漪’。”

“这就像在水中投下一颗石子，无论你如何掩盖石子本身，水波的扩散却是难以完全消除的。”

莉莉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技术宅特有的钻研光芒：“你的意思是，他追踪的可能不是我具体的IP地址，而是我在数据交互过程中产生的某种……更本质的‘痕迹’？”

“比如，我为了搜集秃鹫的资料，频繁访问特定类型的SQL库，使用某些渗透工具留下的独特行为模式，甚至是我与那些媒体联络时，邮件头信息中某些难以完全抹除的元数据？”

“都有可能。”

莫渊听不太懂莉莉娅口中那些过于专业的技术术语，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总之，以后除了加强技术层面的防护，你也要有意识的减少不必要的网络活动。”

“超凡者的世界里，什么类型的能力都有，你必须要对这种超越常规的追踪手段有所警惕，认识到有些威胁并非单纯依靠技术手段就能完全规避的。”

“这次的经历，对你而言，也是一份宝贵的经验。”

莉莉娅轻轻点了点头，莫渊分析的很有道理，她也明白自己这次确实有大意和经验不足的地方，但一想到虚数潜航者那神出鬼没、几乎等同于网络世界神明的能力，心中还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力。

网络上的攻防，她自信不输任何人，可一旦对方像虚数潜航者这样首接从现实层面锁定她的真实身份……

就像这次，贾斯汀一个拙劣的谎言就能将她轻易骗出，而面对秃鹫手下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凭借她自己那点可怜的自保能力，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如果不是莫渊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莉莉娅沉思良久，眉宇间的忧虑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一种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渴望，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单纯的技术隐匿己经不足以保证她的安全，她需要更周全的考量。

而眼下，在思考长远的安全策略之前，有一个近在眼前的威胁，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骗子，必须优先处理。

那份被欺骗、被戏耍的屈辱与愤怒，在莉莉娅心中彻底爆开。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一字一句的说道：“贾斯汀那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莫渊注意到莉莉娅眼中燃烧的怒火，平淡的问道：“那个贾斯汀确实可恶，他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用你父母的安危来欺骗你，将你置于险地，那么，你想好要怎么让他付出代价了吗？”

莉莉娅咬着下唇，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片刻后，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我想，可以把他这次的所作所为，都整理成匿名材料，曝光到校园论坛和本地新闻网站上，让他身败名裂！”

“然后，再利用我掌握的一些技术，给他制造一些……嗯，网络上的大麻烦，让他焦头烂额！”

莫渊闻言，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莉莉娅的报复方式倒也首接，很符合她学生的身份，只是这在他看来，未免太过温和，也太过书生气。

若是换做莫渊自己碰上这种人，他绝对会让对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莫渊不咸不淡的开口道：“让他身败名裂？对于贾斯汀这种人而言，名声或许一文不值，至于网络上的麻烦，他背后有议员父亲撑腰，未必不能摆平。”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森然：“既然他那么喜欢演戏，不如我们就陪他演一出更逼真的，你不是很擅长模仿声音吗？你就模仿秃鹫那些手下的腔调，打电话告诉他……”

“你——莉莉娅·米勒，己经被抓住了，让他赶紧过来‘享受’一番，然后给他一个人迹罕至的地址。”

“届时，我会亲自出面，和他好好‘聊聊’。”

“享受？”莉莉娅闻言一怔，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懵懂与不解，“享受什么？”

莫渊看着她那副天然呆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贾斯汀一个市议员的儿子，如此卖力的为秃鹫这种黑帮头目办事，甚至不惜亲自下场设局欺骗一个女学生，图的是什么？

除了觊觎莉莉娅的美色，想在事成之后一亲芳泽，还能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种龌龊心思，稍一思量便能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