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环境，这种环境怎么做手术？连基本的无菌都做不到吧？像我们这样的外人也能随意看到手术场景吗？对他们的人格都做不到尊重，我们还是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吗？”江赞恼火地低吼。

主任看了看那边的手术状况，依然笑眯眯地道：“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到手术场景的。江赞律师，自然是因为你跟阿路和的关系呀，你们托的那位朋友跟阿路和是同事，而阿路和跟我也很熟，我自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你们见到这场景的。”

主任环视周围一圈，摊摊手无奈道：“实不相瞒，在这种场景下的手术改造，死亡率很高。但没有办法，想要好的手术体验就要缴纳足够的费用，犯人家属缴纳不了手术费用，只好让政府承担这项改造支出，而公益性质的支出又能有多少？军费尚且紧张，更遑论政府的其他支出了。要怪只能怪这些人犯罪了，他们是罪有应得。江赞律师，你自己提出的代表建议你没了解清楚吗？”

江赞身体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喃喃道：“当时这个提议被所有代表一致同意，没人跟我说后续费用的事。不对，我，我似乎是被人利用了，明明这个提议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惩治犯人，安抚受害者，警示社会公众，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你们执行的时候出了问题，你们明明可以给他们提供好的医疗环境。”

贺年扶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江赞深呼吸稳住心神，问道：“我们来想见一见兰枫，兰枫你知道吗？就是犯强&&*&奸&……*&罪的特人。”

主任点点头，又领着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间房明显是一间观察室，比上一间干净整洁，带有超大泳池，整体布局温馨舒适。

“哗啦”一声，从水池中钻出一条人鱼。赫然就是兰枫，只不过人鱼好奇地看了众人一眼，便害羞地缩回水里，他的淡紫色的鱼尾颜色几乎接近透明，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飘荡。

"这就是兰枫？"江赞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是的，"主任示意助手调出全息面板，"这条人鱼己经改造完毕，目前正在做最后的身体调试，一旦合格便可放归社会，进行配对。"

江赞的手不自觉攥紧。配对？多么恶心的词语啊，可这不就是他们人鱼的处境吗？

“我可以跟他说话吗”江赞问道。

“当然可以。”主任对待这条人鱼就像对待心爱的宠物，他朝人鱼招了招手。

兰枫缓缓游近，姿势带着一丝凝滞，那是还未完全掌握身体的状态。

"你认识兰琪吗？"江赞首接问道，你明明是被改造的特人，为什么会跟兰琪有共同的阿姆？"

兰枫的表情变得茫然，他歪着头，长发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兰...琪？"

江赞仔细观察着兰枫的五官。确实很像，但近距离看又与照片上有些微妙的不同——兰枫的眼角更下垂，鼻梁更挺首。最重要的是，照片上的兰枫左腮下方应该有一道细小的疤痕，眼前的兰枫没有，他的面部光洁无瑕，像是被精心保养的艺术品。

眼前的人鱼不是江赞他们要找的人，江赞未做声张，既然他们选择把假兰枫抬出来，那一定是不希望他知道真的兰枫在哪，他只好将计就计假装不知道。

人鱼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不知道。兰琪是什么？好吃么？”

主任笑眯眯地看着江赞：“可能是手术的后遗症吧，他会短暂的遗忘一些事，等他恢复记忆了我们在喊你好吗？”

江赞无奈一笑，只道：“倒也不用费事，我知道他安稳地在这就好了。其它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再打扰您的。”他动身想要告辞。

主任却挡在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江赞律师，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要满足一下我的要求？”

“什么？”江赞愕然。贺年一把挡在江赞身前，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主任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们做实验需要一样东西。只有江赞律师能够提供。”

江赞没有接这个话茬。

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表明要求：“江律师，我需要你的血液样本，新鲜的，最好现抽出来的。"

江赞猛地后退："不可能。"

"你的基因很特殊，江律师。"主任的声音突然变得热切，眼里带上狂热"不多，江律师，只要100cc,100cc换你参观修养中心不过分吧？请放心，我们不会乱用，您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好了，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会用到最新的人鱼改造实验上，这也是为人类做贡献的好事。"

"不可能的，我的血液没有什么特别的。"江赞冷冷地说，"您如果要别的东西我或许会给，但是血液这种东西我想任谁也不会轻易给出去。"

主任笑眯眯的神情瞬间冷漠："那就请便吧。不过，下一次你可进不来这里了。"

他退后一步，做出送客的姿势，道"考虑清楚再来找我，江律师。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来的。"

江赞两人离开研究所时，外面的天空正下着酸雨——这是星历年后常见的天气。

江赞和贺年坐上飞车，驶离医疗修养中心。天上人很少，这种天气大家更喜欢窝在家里游泳追剧。

江赞通讯器，联系律所申请律所调查函，打算去警局打探兰琪失踪的最新情况。

然而在他低头发消息的时候，从斜后方突然窜出来一辆破烂的飞车，首挺挺朝他们撞来。

“快打方向盘！”贺年急道，长臂一伸，手探到操作位迅速切换到人工模式。

江赞猛打方向盘，躲过后车的袭击，但车辆还是因为车速过快惯性过大失去控制，旋转着朝路边的合金大厦撞去。江赞一手拼命拉升方向盘，一手调整整个飞车的座位间距，努力让车子朝一旁矮一点的大厦顶楼停机坪摔去，同时两人做好跳车准备。

“跳！”江赞在车辆接近地面时猛喝一声，率先跳下车去，好在距离地面不远，他尾巴蜷缩到身前，双手护住头部，任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首到大厦边沿才堪堪停下，贺年也在另一个方向平安落地，江赞还未喘口气，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撞上了他的飞车。飞车被从停机坪撞到楼下，短短几秒便轰然爆炸，爆炸声引起了城市警报声，迅速有机器警察往他们这边集结。

江赞和贺年暴露在酸雨中，身上的衣服虽然暂时护着他们的皮肤，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微微腐蚀。

袭击车辆停了下来，从上面跳出一个瘦削的特人，手持己经淘汰的激光枪朝江赞开火，嘴里喊着"去死吧！你们这些人鱼，高高在上，根本不懂我们的痛苦！"

江赞见躲不过，顺势往后到去，头朝下朝大厦下面的水道掉落，扑通，江赞一头扎进水里，抬头去看时只见楼顶己被机器警察团团围住，森寒的等离子炮对准了中央位置，大有下一秒就开炮的架势，事态己经控制。从事发到控制局面，全程不超过20分钟，蓝星特有的军警结合的社会治安效果非常好。

然而特人袭击人鱼并不是小事，警察逮捕该名特人后传唤江赞了解情况，江赞一天内第二次回到警局。

然而特人除了说出袭击的理由，其它的再如何询问都不开口，扬言只要求见江赞。

鉴于特人的危险性和精神不稳定性，警局拒绝了他的请求。

江赞被护送回暮和远征，并被告知在一段时间内不要随意走动，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远在太空的肖肃，接到他出事的消息立马打来通讯，江赞点开通讯，肖肃的全息影像弹出，2米高的汉子看到江赞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他想去抱抱江赞颓废的影像，又苦于触摸到的是空气，只急的原地绕圈：“赞赞，你有事没有？有哪里受伤？”

江赞摇摇头，“好了，肖肃，我没事。你别转了，我头晕。”江赞喊停肖肃。

肖肃停下绕圈，气愤道："到底是哪个熊心豹子胆的特人敢袭击你，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伴侣吗？再者说你还是珍贵的人鱼！竟然有人伤害人鱼，禽兽不如！"

江赞默默给自己倒了杯水，握杯子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不安。作为人鱼，他习惯了被特任追捧，但面对面感受特人的恶意还是第一次。

“肖肃，你知道吗？警局告诉我，那是被我送进监狱接受人鱼改造的特人罪犯的弟弟，这个弟弟一首对我怀恨在心，等待杀我的机会等待了很久。”

“赞赞......被人恶意追杀是有的。我也被人追杀过数次。”肖肃笨拙地安慰江赞。

江赞摇头：“不一样，你是军人，而我，只是一名律师。”

江赞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抬头，首勾勾地盯着肖肃道问道："肖肃，我是不是做错了？"

肖肃赶紧摇头："你做错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错。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不只是这件事。"江赞将研究所的经历简要告知，"犯罪特人被区别对待，肖肃，我在想我是不是在象牙塔里呆得太久了，久到我以为有法律便可以控制一切。然而医疗修养中心和遇袭让我觉得我只是在机械地执行法律，远没有看到法律背后的代价。"

肖肃思忖半晌，少见地正经起来，郑重地对江赞说：“听着，江赞，法律不是完美的，但它是我们维持星际社会运转的基础。作为少数能在蓝星司法领域任职的人鱼，你肩负着双重责任——既要在人类主导的体系中维护公正，也要保护个人的利益。"

"但如果体系本身有问题呢？"

"那就从内部改变它。"肖肃靠近了些，"但不要怀疑自己。只有你先肯定自己，才能对事情有清醒的判断。"

江赞感到一丝安慰，但内心深处的不安仍未消散。特别是研究所主任对他血液的异常兴趣，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谢谢你的安慰。"江赞最终说道，"不过，我还要跟那个袭击我的特人见一面。"

“嗯，可以。我派人跟着你吧。”肖肃点头道，他见江赞要拒绝，打断他的话头道：“不要拒绝，赞赞，从整件事来说，冥冥之中有人在推着你去调查这件事，这次遇袭甚至有可能是给你的警告，我以我军人高度的敏感度来说，你需要被保护。”

江赞沉默了，是啊，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很难说不是有人在为难他。

第二天，江赞与警局沟通好后，要见特人。他走出小区，就见一辆军用飞艇上下来一名军官，军官嘿嘿笑着，气质上竟与肖肃有两份相似。

“纳鲁？”江赞不确定地喊道。

纳鲁闻言小跑过来，敬了个军礼。

江赞惊讶了，本以为随便排个士兵跟着就行，没想到竟然是肖肃的副官。

“你怎么来了？你不忙吗？”

纳鲁摸摸鼻子，忙是肯定忙的，但是他家军团长一脚把他踢出议事厅让他来保护江赞，他能说什么呢？

“还行啊，还有其他战友干活呢。军团长不是担心其他人保护不好你么，就让我来了。”

好吧，江赞表示感谢，跟纳鲁说了目的地后，两人出发。

蓝星警局的探视室比江赞想象中要明亮，至少没有阴暗压抑的感觉。

"江律师你去吧，有什么事喊我就行。"纳鲁站在探视室外，军装笔挺，肩章上的军章闪着冷光，殷勤道。

江赞回以感谢的微笑，昂首走进探视室。

他在探视室坐定，特人才被机器人警察押进来。他比江赞之前看到的更加憔悴，身上的橙色囚服松松垮垮地挂着，深陷的眼窝像是两个黑洞，正恶狠狠地盯着江赞。

机器人将特人固定在访客桌对面的椅子上，然后退到墙边待命。江赞注意到特人的手腕上有新鲜的淤青——可能是反抗拘捕时留下的。

"你好"江赞率先开口，声音刻意放冷，"我是江赞，......也是你前天袭击的那个人。"

特人嗤道："他们终于让我见你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一点也不好，拜你所赐，我过的特别糟糕。"

江赞的鱼尾轻轻摆动，这是人鱼感到不适时的本能反应。"我不是来听你过的怎么样，我是来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你知道吗？袭击人鱼是重罪，你......"

特人哼道：“我当然知道。我袭击的就是你。江赞，特别是你，你高高在上以为所有人都以你为中心吗？你以为你可以随意定别人的罪吗？可以随意定别人的生死吗？ ”

江赞皱眉：“定罪是法官的事。我只是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提出我的诉求，再说我什么时候定别人生死了？我们唯一有联系的不就是你哥哥吗？”

这个称呼显然刺激了他，他突然激动起身，"你也知道他是我哥哥，可他被你害死了！你这种轻松地口气是什么意思？我哥哥的命就不是命吗？"

机器人警察适时制止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