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怜推开雕花檀木门，一股掺着茉莉香与檀木气息的暖风迎面扑来。

抬眼望去，垂着鲛绡纱帘的穿堂内，数盏鲛人泪凝成的夜明珠将厅堂照得恍若白昼。

正中央的鎏金香炉里，龙涎香袅袅升起，在雕梁画栋间织就朦胧轻纱。

"哟，这位爷可是头一遭来咱们惜梦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鸨踩着三寸金莲从月洞门后转出，手腕上的赤金镯子碰出细碎声响。

她身后跟着三两粉衣女子，发髻上簪着时新的海棠绢花，葱指轻抚琵琶，弦音未起便己含三分缠绵。

穿过垂花门，绕过九曲回廊，廊下青花瓷缸里的红鲤在碧波中倏然游过。

厢房门前垂着湘竹帘子，隐约可见檀木案上摆着冰裂纹茶盏，案角半卷《牡丹亭》词话。

若有客官驻足，立时便有侍女掀帘相迎，袖口暗香浮动间，白玉般的纤手己奉上温好的女儿红。

二楼栏杆处悬着各色宫灯，纱幔后影影绰绰可见美人凭栏而立。有擅琴者轻拢慢捻，一曲《霓裳羽衣》从碧纱橱后流淌而出；

有工诗者倚着湘妃竹案，正与才子吟诗作对，笑声如银铃般洒落庭院。廊柱上挂着名家字画，墨香混着脂粉气，倒也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她走进大堂，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在饮酒作乐，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愉悦的笑容。

秦怜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她静静地坐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姑娘扭着腰枝走了过来，“公子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秦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女子见状，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公子，你怎么不理奴家啊！”秦怜还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远处。

远处一个淡雅女子与这青楼格格不入，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

女子手握琵琶，微微侧头，眉眼间透露出无限的柔情。她的指尖轻弹琵琶，奏出如流水一般的乐章。

一曲琵琶声戛然而止，余音仍在雕梁间流转。那女子抱着乐器转身离去，素色裙裾在廊柱间掠过，恍若惊鸿一瞥。秦怜悄然跟上，却在转角处被一抹霜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馨儿姐姐......"她压低嗓音，声音里裹着三分忐忑。女子的背影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

待她回过身时，眼底的涟漪己被寒潭般的平静覆盖。"姑娘家不该来这种地方。"她说着，袖口暗香己飘远，徒留秦怜在原地怔忡。

正恍惚间，忽觉肩头一沉，整个人己被拽进一间幽暗厢房。

屋内烛火摇曳，秦怜被一个男人抵在了墙上，那人散落的银白发丝落到了秦怜颈部，月光般的面容竟比楼中头牌还要昳丽三分。

男人轻哼一声，秦怜这才回过神来，猛地一脚踹向男人。

男人“哎呦”叫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小郎君火气这般大？"霏羽抵着他轻笑，指尖若有若无地蹭过颈侧肌肤。

“你是谁？想干什么？”秦怜没好气地问道。

“霏羽。"那人报出名字时，尾音带着钩子般的蛊惑。秦怜挣脱不开，索性冷着脸道："神经病！"

随后秦怜又抬脚踹去，霏羽侧身躲过，这才拉开距离。

“不想救你那亲亲好郎君了？”霏羽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怜不解道：“你有病吧！”转身就要离去。

“唉，小丫头，是皓祁”霏羽一把拽住了秦怜的手腕。

“他怎么了？毒发了？活该！”

“原来不是亲亲好郎君啊！”霏羽又恢复了一脸戏谑的模样。

“你真不随我去救他。”

“罢了，罢了，谁叫本姑娘心善呢？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本姑娘就帮帮你吧！”

随后霏羽抛给他一套衣物，自己却倚在窗边把玩着发梢。秦怜依言换上。

“地宫入口在西南角暗门，但没我带路，你怕是连门都找不到。"他指尖轻点墙面，青砖竟无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通往地底的石阶。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秦怜跟着那人踏上蜿蜒隧道，头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地宫街道与人间别无二致，只是所有建筑都浸在幽蓝磷火中，游荡的鬼影裹着腐旧衣袍，在巷口投来黏腻目光。

霏羽领他停在"醉鬼轩"门前，廊下铜铃骤响，灰袍女子踏着满地碎瓷走出。

斗篷下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灼穿皮肉首抵魂魄。"求老前辈收留。"

霏羽跪地时，发间的银饰叮咚作响，秦怜被迫跟着俯身，听见斗篷下传来沙哑轻笑。

"有意思。"女子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霏羽发顶，忽然转向秦怜："这身骨头倒是合我眼缘。"

话音未落，袖中银针己抵住秦怜腕脉，寒气顺着经络蔓延而上。

“跟着我”女人苍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