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被泼了腐蚀性墨汁，泛着妖异的紫光。张大燚蹲在修车厂铁皮屋檐下，看着雨滴在纳米涂层上烧出蜂窝状的焦痕。这己是连续第187天酸雨——政府管它叫“大气层代谢性创伤”，但老百姓只记得酸雨纪元元年，连流浪猫都学会了用尾巴蘸防酸喷雾。

“张师傅，消防车涡轮又锈死了！”居委会王主任的吼声混着雨声砸来。张大燚抹了把护目镜上的冷凝水，瞥见车身上新贴的《生育鼓励条例》海报早被酸雨蚀成抽象画。他抡起扳手敲开锈结的零件，金属相撞的脆响里突然混进陶瓷瓮的闷响。

三十个黑陶坛子列队撞开雨幕，每个坛口的封泥都烙着张家族徽——九头蛇缠绕的泡菜坛。婆婆的蓑衣滴着紫色液体，纳米涂层面罩下传来沙哑的呓语：“第一百零八代传人的卤水，得用酸雨腌才够劲。”

“妈，现在谁还吃传统腌菜？”黛子墨盯着智能冰箱显示的亚硝酸盐警示，手指无意识着颈间的pH试纸项链。那抹铬黄色在酸雨天的阴翳里，泛着病态的光。

婆婆的皱纹突然堆叠成神秘沟壑，枯枝般的手指戳向儿童房：“当年怀大燚时我每天啃三斤酸萝卜，多多都五岁了你们……”爆裂的雷声吞掉后半句。多多从门缝探出头，防辐射面罩滑到下巴，露出嘴角未擦净的紫色水渍——那是上周政府派发的“儿童抗酸营养剂”。

三十个坛子在客厅地砖上投下棺椁般的阴影。张大燚发现每块封泥都标注着精确到纳秒的封存时间，最古老的竟显示“1937.12.13”。当他擦拭坛身时，车用故障检测仪突然蜂鸣，探头显示陶土里嵌着微型电路板。

“最新播报：全球生育率己跌破生态红线……”全息新闻主播的声音被婆婆用腌菜石精准砸灭。老人从蛇皮袋掏出一摞泛黄尿布，在防酸雨窗帘的幽蓝光影里摊开，竟是《张氏卤水秘典》。

“酸雨淋过的土地长不出新芽。”婆婆的指甲划过多多后颈，那里有块胎记状的鳞纹。孩子突然咳嗽，喷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紫色晶粒，子墨的pH项链骤然变成血红色。

智能家居系统突然警报大作：“警告！儿童房甲醛超标！”张大燚冲进去时，发现多多正把腌菜坛里的卤水当颜料涂抹。纳米涂层墙壁被蚀穿，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菌丝网络，像极了人体毛细血管。

子墨在实验室用激光扫描《秘典》时，霉斑竟自动排列成摩斯密码。当她用酸雨结晶当透镜，霉点投射到培养皿中的霍乱菌群上，那些致命弧菌突然开始跳华尔兹。

“卤水即疫苗。”解码结果让她打翻了咖啡。显微镜下，取自多多嘴角的紫色水渍样本正在吞噬卤水里的亚硝酸盐，菌群运动轨迹与酸雨云层卫星图完美重合。

雨更大了。张大燚把故障检测仪接上腌菜坛，仪表盘闪现“DNA序列识别中”的乱码。他回头望去，防酸雨窗帘上婆媳二人的剪影正在争夺《秘典》，多多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带鳞片的蛇形。

远处传来充电桩爆炸的轰鸣，紫色闪电劈开天际，三十个酸菜坛的封泥同时皲裂，渗出蓝荧荧的卤水，在地面汇聚成张家族徽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