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钊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租车人的信息，就在他感到无比焦灼的时候，老孙终于回来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上胡茬也长出了不少，都没有来得及剃，多少有些憔悴。他倒是带给吴钊一丝希望，一进门就冲着吴钊说了一句：“我调查出了一点情况！有眉目了！”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告知吴钊，说了一句：“之后再慢慢告诉你！”便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翻找着什么资料，像是做着准备一样。

吴钊强忍着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老孙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于是先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给老孙听。

老孙默默地听着，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偶尔插一两句话询问一些细节，吴钊都一一作答。

等吴钊讲完后，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中迸射出一丝兴奋：“那么，这就对上了！跟我猜的大体一样！”

吴钊并不知道老孙的推测是什么，这时候只见老孙己经收拾好东西，对他说：“这些猜测，我们是需要进一步求证的。你赶快做好准备吧！下午富贵村的村长和李祖佑都会过来，我负责审问，你在一旁听着记录就行。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他的语气坚定，透露出一种决心。

富贵村的村长和李祖佑竟然会来？真是大大出乎了吴钊的意料！他不禁有些发愣，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看吴钊还在愣神没有反应过来，老孙连忙将自己这些天调查的一些情况简单跟吴钊说了下。据他所说，他这些天在那个镇派出所中年警察的帮助下，跟随着那个警察在镇上做生意的亲戚一道，乔装成收山货的人在兴旺村和富贵村来回转了好几圈，总算是掌握了一些相关事件的信息。

简单说明了情况后，老孙稍微喘了口气，接着说：“根据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些猜测和推断，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等下午对那两个人进行审讯之后才能确定。”

虽然约定是下午，但是富贵村的村长和李祖佑比较配合，中午就到了市局派出所。

那位村长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人陪同。

李祖佑就不同了，陪同他前来接受问讯的人可真不少。他的老婆挽着他的胳膊，本来瘦小的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着，脸上流露出惊恐和紧张的神情，跟李祖佑一脸平静的神色对比，她倒像是前来接受问讯的人。李祖佑的身后，还站着三个人，分别是顾章、大壮和那个范屠户的三儿子，也就是李祖佑的小舅子。他们三人听说是专门来为李祖佑作证的，顾章和大壮神情淡然，范屠户的三儿子的神情就要焦虑不少。

老孙和吴钊接待了一行人，富贵村的村长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了老孙和吴钊就开始热情的打招呼，李祖佑则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老孙看到李祖佑身后的顾章，眉头微微一皱。吴钊看着李祖佑身后的那两人，只是心道：这三人的友情还真不一般呢！

老孙他们将那行人先安顿了下，然后带着富贵村的村长先进入了审讯室。审讯室里的气氛，严肃而又紧张。老孙见到那位村长，倒没有客气，开门见山：“我们谈谈李贵子的案子吧，那个李贵子的现任妻子，也就是李祖佑和李招娣的母亲，据我们调查，是没有跟李贵子领结婚证的。她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想必你作为村长，一定都知道。老实交代下吧！”

富贵村的村长仿佛早有准备，故作惊讶道：“什么，你说老李头和他老婆没有领证？这，这怎么可能？你看，祖佑都那么大了！这事，这事真是冤枉我呀！我虽然是村长，但不是村民家里的事情都清楚的。我以为他们是领了证的，毕竟过了那么久了，都有孩子了！”

他的那番话，像是为自己喊冤，喊冤完毕后，又接着假模假样地解释道：“要说没有领证，其实也不奇怪。孙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山里人结婚，没有那么多讲究，很多人都是生了孩子了，才想着去领个证的。如果说老李头结婚没有领证，我猜想，多半也是这个原因。他的老婆，听说也是姓李，是他的一个远房表亲，过来投靠他来了。估计是嫌弃领证麻烦，又怕扯上近亲结婚，领不了证。”

吴钊看着村长不慌不忙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村长。听其言，观其人，村长的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一种动物——秃鹫，平时缩着脑袋观察着周边环境，逮住机会就啄人一口。他觉得，村长应该就是这样一类人，表面上虽平和地笑着，但是内心阴鹜。

“是吗？”老孙提高声音，反问道。吴钊看到村长脸上的笑容稍微退了一点。

“我们仔细调查过，怎么也没有查到李祖佑母亲的信息。不过，我们倒是查到了另外一个信息，那个李贵子是有过一任妻子的，在他娶李祖佑母亲之前。那人姓冯，是三道坎山来福村的人，听说家里穷，算是跟李贵子沾亲带故，所以嫁给了他。他们两人倒是领过证、登过记的。

据冯家的大哥说，他妹妹死了，但是死因不明。你们村的人说她是干活不小心摔下来摔死的。但是他听说是被李贵子失手打死的。他曾经去你们村闹过，被你拦下来了，他连死也见过他妹妹一眼。有这事吗？”老孙死死盯着村长，质问道。

“哎！作孽啊！”村长感叹一声，似乎十分不情愿回忆起那事。

他感慨地说道：“要不是您提起这人，我真的都忘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过去多久了。我敢打包票，那事情跟老李的死亡，应该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老李在李祖佑母亲之前，的确有过一任老婆的，可惜死得早。听说跟老李也沾着亲呢。他们两人领没有领证，我也是不清楚的。那个女人，是个瘸子，的确是来福村的人，也就是那样，他哥把他嫁到我们村的。说是嫁，那个时候，就是卖女儿换钱，为的就是给她哥娶老婆用。他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当时，老李还年轻，爱喝酒，村里人都传，他和第一任老婆关系不太好，喝醉了就打老婆。我只当是传闻。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我村里嚷嚷死人了，过去一看，原来是她死在一个山坡下了，脸上有擦伤。村里人都说，是她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我就当真了！

后来他哥来闹了几次，说是老李把她打死了。村里也有人传言，说是老李打她，她没站稳，摔下来了。具体怎么回事，怎么解决的，他们两家有什么恩怨，只有老李清楚了！那个姓冯的大哥在她去世后几年闹腾过一阵子，这些年，反正我是没见他来过！”

村长看似解释得还算合理，但并不能打消老孙和吴钊的疑虑。吴钊觉得，村长真是能说会道，简单的言语，其实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从他在富贵村的威望来看，他对于李贵子第一任妻子意外身亡的真相，肯定是很清楚的。

“是吗？你知道李贵子第一任妻子的尸骨埋在哪里吗？”老孙接着追问，让村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他是见识过警方侦查技术的先进性的，仅从土壤就可以知道那块土地曾经埋过尸体。

然而，他也是思考了一下，便淡然地回答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别说我，就连祖佑，也不一定知道！毕竟当时是老李头自己埋的。可惜，他现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