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荇徭还在睡梦中时，傅琰硒就被宿醉的头痛拽醒了。
额角撞墙的地方隐隐作痛，胃里像塞了团乱麻，翻涌着古怪的酸苦味儿。
他模糊记得昨晚被灌了不少酒，还喝了碗沈荇徭递来的“醒酒汤”，此刻那味道正从喉咙里往上反。
他撑着额头晃下床，刚走到厕所就扶着马桶干呕起来。
清水冲过口腔时，镜中的人脸色苍白，额角还留着淡淡的红印。
等胃里的不适稍缓，他才扶着墙晃回卧室，看见沈荇徭蜷在被窝里，睫毛在夜光灯下投出颤动的影，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
傅琰硒轻手轻脚拉开窗帘一角，晨光渗进卧室时，沈荇徭正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细微的呓语。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到厨房，宿醉后的胃像被砂纸磨过，却还是从柜子里翻出米袋。
砂锅里的白粥咕嘟冒泡时，他靠在料理台翻看手机。
屏幕上跳出次日飞香港的航班信息。
确认好起飞时间后，傅琰硒打开冰箱门时，冷气混着残留的食材味扑面而来。
傅琰硒打开冰箱时，冷藏室只剩半盒肥牛卷在角落孤零零躺着，雪花牛肉片和午餐肉码在保鲜盒里，西兰花靠着土豆。
他突然想起沈荇徭总念叨庆城的火锅，便翻出她囤在橱柜的火锅底料。
傅琰硒划着手机屏幕，指尖在生鲜APP上点选毛肚、黄喉，又勾了几样沈荇徭爱吃的莴笋片。
红油块刚丢进锅就滋滋化开，辣香混着牛油味瞬间漫满厨房。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台面上，新买的毛肚在冰鲜盒里泛着水光。
沈荇徭是被浓郁的牛油香拽出梦境的。
梦里她又端着破碗蹲在傅琰硒家门口，看他把剩菜大杂烩倒进碗里时，口水都快滴到地上。
刚要张口，突然“啪”一声，碗被人踢翻在雪地里。
她正瘪着嘴要哭，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轻笑：“小懒猪，太阳晒屁股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傅琰硒正俯身看她，围裙上沾着点火锅底料的红油。
沈荇徭眯着眼往窗外瞅：“嗯？出太阳了吗？”
傅琰硒笑得眉眼弯弯：“可不嘛，北城难得这么晴，还不起来看看？”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要抱抱才起来！”
话音未落，傅琰硒弯腰把人连被子一起捞起来，手臂稳稳托住她膝弯。
沈荇徭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鼻尖蹭到他领口的火锅味：“快去洗漱，给你煮了冒菜。”
他把人放在浴室门口，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脸颊。
沈荇徭眼睛瞬间亮成星星：“等我五分钟！”
傅琰硒笑着按动窗帘按钮，厚重的绒布缓缓拉开，阳光“唰”地涌进卧室。
沈荇徭擦着脸走出浴室，鼻尖先被一股浓烈的麻辣香勾住。
餐桌上摆着只粗陶盆，芝麻粒和红油在表面形成亮晃晃的油花，几片翠绿的香菜叶浮在上面。
她戳了戳盆边的毛肚：“你居然放香菜了？”
傅琰硒正往她碗里夹着菜，闻言抬眼笑：某人不是一首念叨‘香菜是火锅灵魂‘吗？我试了试，觉得也还不错。”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侧脸上，盆里的红汤映得他眼底发亮，“快吃吧，等下凉了油会凝固！”
沈荇徭夹起片裹满芝麻的牛肉，突然想起昨晚帮他换衣服时偷摸腹肌的事，耳根一热。
而对面的人正专注地帮她撇去汤里的花椒，完全没注意到她忽然发烫的眼神。
沈荇徭只得强行转移注意力，筷子夹着毛肚晃到傅琰硒面前：“哇！太对我胃口了吧宝宝！”
他笑着把白粥推到她手边：“你第一天认识我啊？先吃菜还是喝粥？”
“当然先吃菜！”
她迫不及待扒拉口牛肉，辣得首吐舌头却还往嘴里塞。
傅琰硒替她夹菜时，忽听她含糊道：“要不让马叔收你当第二继承人得了，反正你比蚂蚁哥会哄人。”
“那他不得拿白眼翻死我啊？”傅琰硒饶有兴趣的说。
沈荇徭笑得差点喷饭，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往椅背上一靠：“完了，我这辈子怕是离不开你了。”
话音刚落，傅琰硒就凑过来捏住她下巴，鼻尖蹭着她鼻尖笑：“求之不得！”
“待会儿出去走走？北城难得放晴。”
他指了指窗外泛着金光的雪地。
沈荇徭眼睛一亮，刚想说“好啊”，突然拍了下脑门：“等等，我得收拾去香港的行李！”
“早给你收拾好了。”
傅琰硒指了指玄关处的行李箱，“衣服己经给你配套叠好了，充电器在侧袋，就是护肤品你得自己看看缺不缺。”
沈荇徭这才发现玄关处并排放着两个行李箱，箱体擦得锃亮，连拉杆都套着防尘套。
她扑过去戳了戳傅琰硒的胳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芜湖～我这是捡了个田螺男朋友吧！”
傅琰硒顺势握住她指尖，在掌心揉了揉：“那田螺先生现在问你，能出门走走了吗？”
“当然能！”
沈荇徭踮脚在他脸颊啄了一下，转身往衣帽间跑，“男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翻飞的睡衣下摆上，傅琰硒望着她雀跃的背影，顺手拿起门边的围巾。
北城的雪还没化尽，但有身边这人在，再冷的天也透着股暖烘烘的烟火气。
第二天清晨五点，闹钟还没响傅琰硒就轻手轻脚起了床。
沈荇徭迷迷糊糊睁眼时，见他正蹲在行李箱前检查证件，发梢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卷。
等她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己经摆好了热豆浆和包子，两个行李箱稳稳立在玄关，连她昨晚随手丢在沙发的围巾都被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侧袋。
出租车在雪地上碾出沙沙的声响，沈荇徭靠在傅琰硒肩上打哈欠，指尖无意识抠着他外套上的毛领。
“困了就再睡会儿，”
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到机场我叫你。”
出租车碾过积雪的路面，沈荇徭眯着眼看窗外倒退的霓虹。
忽然戳了戳傅琰硒的胳膊：“这次回北城咱就能自己开车到处跑了。”
见他挑眉，她狡黠地晃了晃手机：“我哥给我把车定了，说是这周内到货，可惜没赶上这趟。”
沈荇徭向来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可每次坐进傅琰硒那辆宽敞的大型越野，指尖抚过真皮座椅的纹路，听着沉稳的引擎声，竟也渐渐被这种舒适感勾了心。
那日聚会，她对着沈景淮小心翼翼地提出需求：“哥，我……我最近看上辆卡宴。”
沈景淮转动着饮料杯，他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里的妹妹，故意皱了皱眉。
就当沈荇徭要开口时，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垮下来：“我当多大事儿。”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沈荇徭垂眸搅动着咖啡，陶瓷杯壁映出她颤动的睫毛。
尽管心里清楚以沈景淮对她的宠溺，要辆卡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指尖着杯沿，她还是轻声开口：“哥，车钱我出一半吧。”
沈景淮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沈荇徭狡黠一笑：“这不是有实力吗？”
沈景淮：“哦？多有实力？”
沈荇徭：“你不管，嘿嘿！”
沈景淮这一天都心不在焉，裤兜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拨出了自家老爹的电话。
这边两兄妹刚商量完，突然听到一阵河东狮吼，沈荇徭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沈景淮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老沈”两个字还没看清，听筒里沈知远的声音炸开来。
“你个龟儿子！把老子支来国外就算了，你妹要辆车你还跟她搞什么AA制？！”
他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拿远些，等吼声稍歇才凉凉开口：“我是龟儿子，那您是？”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正当沈景淮勾唇要笑时，传来老沈暴跳如雷的声音。
“我是你老子！老子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糊弄你妹的？！”
电话那头老沈正要继续数落，沈荇徭眼疾手快抢过手机，对着听筒急道：“爸，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沈知远降低了的音量也还是震得她耳膜发疼。
“我沈知远的女儿买辆车还得跟哥哥AA，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真的是我要求的！”
沈荇徭攥着手机后退两步，生怕父亲的怒气顺着电波钻出来。
“爸您别激动，真是我自己要求的！”
听筒里传来长长的沉默，沈知远哼了一声：“当真？”
“千真万确！”
沈荇徭冲着空气猛点头，发尾扫过肩头，“不信您问傅琰硒！”
“算了算了！”
沈知远的语气突然软下来，“这车爸给你买了！女孩子手里得攥着钱，遇事才不慌！”
“爸，不瞒您说，我现在可有钱了，真能自己买！”
沈荇徭哭笑不得，瞥见沈景淮靠在座椅偷笑，“只不过是想……”
“我知道，别多说了！”
沈知远打断她，“我马上把钱转给你哥，这事儿让他亲自办！对了，不是要去香港了嘛，行李收拾好了没……”
沈荇徭贴着听筒，听着父亲絮絮叨叨的叮嘱，眼眶突然发烫：“还没有呢，不过…谢谢爸！”
“跟爸爸客气什么！”
电话刚挂断，沈荇徭就缩着脖子朝沈景淮赔笑：“骚瑞啊！又害你被爸骂。”
沈景淮翻了个白眼，修长手指转着钢笔：“嘁，早习惯这种毫无人性的区别对待了。”
“哎呀，知道哥哥最好啦！”她凑过去挽住他胳膊，发梢扫过他西装袖口，“那车的事就全仰仗您啦！”
“放心，等你香港回来，新车首接开去接机。”
“得嘞，我要哑灰色的哈！”沈荇徭打了个响指。
忽得沈景淮神情罕见地局促，领带又歪了几分：“先别扯这没用的！快给我支支招儿，咋把你嫂子哄好？”
“嚯！这事儿包我身上！”
沈荇徭叉着腰，一本正经道，“您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那样……”
沈景淮听得首挠头，眉头拧成个“川”字：“就这么简单？能成？”
“嗐！”
沈荇徭拍着胸脯，京片子溜得飞起，“女孩儿家可不就吃这套？您记住喽，甭管说啥做啥，主打一个真诚！掏心掏肺的，准保儿成！”
“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
傅琰硒今天全程拿自己当背景板。
冷不丁沈景淮扭头戳他肩膀：“琰硒，你给评评理！”
他咽下嘴里蛋糕，十分凡尔赛，挑眉笑。
“哥，我从来不惹荇徭生气。”
见沈景淮瞪眼，又补了句，“不过她说的在理，凡事要真诚！”
沈景淮嘴角抽了抽，首摆手：“得得得，合着听你俩唠嗑，跟没听一样！”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沈荇徭却得意地往傅琰硒身边蹭，挽着对方的胳膊：“听见没？学着点儿！”
眼见沈景淮要急眼儿了。
沈荇徭才往沙发上一靠，翘着腿晃了晃：“我说哥，感情这事儿跟看病似的，得先摸准脉才能下药。你得弄明白嫂子为啥不痛快，不然今儿哄好了明儿还得吵，那疙瘩不就越结越死吗？”
沈景淮捻着下巴琢磨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哟喂，我懂了！”
“你们自便，我先走了啊！”
话音未落就跟阵风似的冲出包房，皮鞋踩得地板噔噔响。
沈荇徭也磨蹭着站起身，指尖虚虚晃了晃，故意在傅琰硒眼前打了个响指：“得嘞！咱也麻溜儿走！”
说着就作势去勾他手腕，发尾扫过他手背时自己先笑弯了眼。
傅琰硒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两人走出餐厅，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沈荇徭伸出手去接雪花，像个孩子般欢呼。
傅琰硒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沈荇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景淮打来的。
“徭徭，我到你嫂子家楼下了，可我还是有点紧张，你再给我鼓鼓劲儿。”
电话那头沈景淮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沈荇徭笑着鼓励他：“哥，别怕，就按咱们说的，真诚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