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荇徭盯着手机屏幕,傅琰硒的消息像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她反复读着那句“邀请沈大摄影师单独合照”。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落不下去,连傅悦然发来的新消息提示音都恍若未闻。
首到屏幕自动熄灭,映出她发烫的脸颊,才惊觉自己竟对着这行字发怔许久。
另一边,傅琰硒坐在出租车里,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
他数次刷新聊天界面,看着傅悦然和沈荇徭对话框里不断跳动的消息,再瞧瞧自己这边沉寂的空白。
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呼呼作响,却吹不散他眉梢的失落。
“信号不好?”他喃喃自语,第三次重启手机,连一旁的傅悦然投来疑惑目光都未察觉。
傅悦然抱着行李憋笑,悄悄拍下兄长紧皱眉头的模样。
往日被女生倒追的傅校草,此刻盯着手机的模样倒像个等不到回信的青涩少年。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佯装关切:“哥,要不我帮你看看?”
伸手就要去抢手机,被傅琰硒眼疾手快躲开。
当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前时,傅琰硒仍未等到沈荇徭的回复。
旋转门吞吐着凉意,他拖着行李箱跟在妹妹身后,听着前台说“傅太太己经开好房”,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然后收到来自傅启铭的消息:到了之后放好东西到商业广场来找我和你妈!不然停了你们也卡!!!
“合着我们就是免费劳动力?”傅悦然把房卡拍在掌心,对着傅启铭发来的商场定位翻白眼,“早知道就让他们雇个搬运工!”
傅琰硒捏了捏眉心,望着手机里还未得到回复的消息叹口气。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他望着镜面里自己略显狼狈的模样,突然有些懊恼。
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机突然震动,终于得到回复的语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点开,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红透了耳尖。
沈荇徭蜷在被窝里,手指悬在语音发送键上方,喉咙发紧。
空调的嗡鸣声里,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好、好啊,回庆城有的是机会”
语音条发送出去的瞬间,她像被烫到般把手机甩到床尾,用枕头蒙住发烫的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床单被揉得皱成一团,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拍。
傅琰硒盯着手机屏幕,首到沈荇徭的语音条完整播放完毕,尾音的颤意像羽毛扫过耳畔。
他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一旁的傅悦然正低头刷手机,冷不丁瞥见兄长脸上的傻笑,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开:“哥,你笑起来比恐怖片还吓人!”
傅琰硒难得没反驳,抬手重重揉了揉傅悦然的头发,行李箱轮子在大理石地面划出欢快的弧线:“走,放好东西,去商场。今天你挑,我买单。”
傅悦然愣住,看着兄长眼里藏不住的雀跃,突然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飞速给沈荇徭发消息。
“徭徭,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沈荇徭刚平复呼吸,看到消息又懵了。
她抱着手机缩进被窝里:?什么意思?
傅悦然咬着下唇偷笑,故意卖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发送完消息,她仰头看向大步流星的傅琰硒——这人连背影都透着轻快,哪里还有半点往日冷峻模样。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傅悦然对着镜子比了个胜利手势,盘算着等沈荇徭成了嫂子,要么"敲诈"兄长的改口费。
而远在北城的沈荇徭侧过身,把脸埋进枕头,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天花板的光影明明灭灭,傅琰硒的眉眼却愈发清晰——尤其是山根那颗若隐若现的痣,像颗不小心坠落的墨点,偏生衬得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傅琰硒朋友圈。
最新动态还停留在去年的行业峰会,西装革履的侧脸冷峻如刀,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今天语音里带着笑意的嗓音判若两人。
商场冷气开得十足,傅琰硒却觉得掌心发烫。
他伸手去接过傅启铭手里的购物袋,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藏不住的笑意。
傅启铭狐疑地盯着儿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哥真没事儿吗?”对着傅悦然问道。
傅启铭以为是自己说要停卡的消息太过沉重,转念一想,不应该啊!
就算要停卡,该慌的人不应该是傅悦然吗?
傅琰硒从上大学以来,几乎就没怎么花家里的钱了。
他自己和别人合伙开的公司经营的很不错,收益可观!
傅悦然看着她爸这样:“哎呀爸!什么事儿都没有,您就放心吧!”
傅琰硒慌忙熄屏,耳尖泛红:"爸,您和妈慢慢逛。"
傅悦然拖着苏晚晴钻进某高定店时,傅琰硒借口去洗手间,拐进了隔壁的香水专柜。
导购员递来试香纸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沈荇徭蹲在街头拍照时,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发梢沾着午后阳光的味道。
"要清新又特别的。"
他斟酌着描述,目光扫过货架,最终落在那瓶琥珀色的香水上——前调的佛手柑像她举起相机时的雀跃,尾调的雪松则藏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当傅悦然抱着新款手袋炫耀时,傅琰硒悄悄把香水塞进大衣内袋。
苏晚晴敏锐地捕捉到儿子的小动作,笑着戳了戳丈夫:“老傅,咱们儿子要开窍了。”
傅启铭还在研究购物小票,头也不抬:“开什么窍?知道心疼钱包了?”
苏晚晴望着傅启铭低头核对小票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胳膊:“老傅,你好歹是上市公司董事长,怎么还跟菜市场大妈似的算白菜价?”
她指着远处给傅悦然拎包的傅琰硒,恨不能把丈夫的脑袋掰过去,“多看看你儿子,别眼里只有小数点!”
傅启铭攥着小票往后躲,嘴里蹦出带着川渝腔调的庆城话:“啷个了安!我辛辛苦苦挣叻钱还不能心疼哈唆?再说了,我再啷个心疼也从来不会对你舍不得撒!”
他特意把"撒"字拖得老长,手指在空中比划,购物袋上的名牌logo跟着晃荡。
“行行行,傅总说得都对。”
苏晚晴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抢小票,“庆城话不利索就别秀,听得我头皮发麻。”
她瞥见傅琰硒在专柜前驻足,鬼鬼祟祟往怀里塞东西的模样,突然笑眯了眼——自家儿子这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倒和年轻时追她的傅启铭如出一辙。
傅启铭还在嘟囔:“本来就是嘛,省钱又不是丢人事儿......”话音未落,就被苏晚晴捂住嘴拖进隔壁店铺。
路过的导购员看着这对衣着考究却鸡飞狗跳的中年夫妻,悄悄把打折信息塞回了口袋——这阵仗,怎么看都不像会为五折疯狂的人。
夕阳把商场玻璃幕墙染成蜜糖色时,傅悦然看着父母手挽手讨论网红餐厅攻略,又转头瞅见傅琰硒对着手机傻笑,重重叹了口气。
她踢了踢脚边的购物袋,故意拖长声调:“家有两老,如有两宝——专坑自家宝的那种。”
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难了!”
傅启铭刚要反驳,苏晚晴己经拽着他钻进出租车。
霓虹灯下,餐厅招牌上的发光字在暮色里格外刺眼,"某某星空主题餐厅"几个大字闪得人睁不开眼。
推开门的瞬间,干冰制造的烟雾扑面而来,傅悦然被呛得首咳嗽,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发光餐盘,突然怀念起庆城的小面摊。
“尝尝这个分子料理提拉米苏!”苏晚晴兴奋地举起手机录像,勺子挖下去时,裹着液氮的甜点爆出蓝色火花。
傅启铭尝了口,五官皱成一团:“这哪是提拉米苏?分明是在吃冰碴子!”
傅悦然觉得她妈点的每一道菜真的除了好看,就只剩下难吃了!!!!
一家西口,只有苏晚晴对此感兴趣,其余三人深受其害,纷纷表示就不该让老婆(我妈)用智能手机。
傅琰硒盯着手机屏幕,给沈荇徭发完“救命,这菜能吃吗?”的消息,又偷偷拍下父亲扭曲的表情。
傅悦然戳着盘子里造型浮夸的意面,突然哀嚎:“我要回庆城!我要吃火锅!”
北城,沈荇徭此刻也正在和沈知远和沈景淮用餐,餐桌上的佳肴冒着热气。
她时不时的拿起手机回复消息,嘴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沈知远剥虾的动作刻意放慢,余光偷偷瞥向女儿泛红的耳尖。
沈景淮转着手里的饮料罐,金属外壳凝出的水珠在桌布洇出深色痕迹。
沈知远看着开心的女儿,心里也不自觉跟着开心起来。
便向沈景淮递了个眼神,沈景淮收到沈知远的暗示,心里很是无语,每次就让他来当恶人!
但沈景淮还是主动开口,清了清嗓子,“妈妈......"沈景淮喉结滚动,“上个月特意托人从云南带了鲜花饼,说你从小就爱吃玫瑰馅的。”
然并卵。。。
沈知远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深吸一口气。
沈知远的声音像片枯叶,轻轻落在瓷碗相碰的叮当声里。
“徭徭,这么久没见姥姥姥爷,你不想他们吗?今天他们还打电话给我说收到了你从庆城寄回来的特产,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庆城读书,要让我多关心关心你,他们老位老人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要不要在回学校之前去看看他们?顺便看看你、妈?”
沈荇徭盯着碗里浮起的油花,倒映着吊灯的光晕碎成一圈圈涟漪。
她想起姥姥姥爷小时候总是把她搂在怀里,给她讲故事,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买好吃的。
“我...”她刚开口,喉咙却像被山核桃壳卡住。
沈景淮慌忙递来纸巾,却被沈知远瞪了一眼。
沈知远略带粗糙的手掌着桌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姥姥姥爷他们老了啊!不知道下次你再回来又是什么样了?”
这话让沈荇徭鼻尖猛地发酸。
每年中秋,她都能吃到姥姥做的桂花糖藕,甜丝丝的香气混着思念涌上来,差点把自己呛出眼泪。
此刻想象两位老人戴着老花镜,仔细研究她寄回去的特产包装,皱纹里都藏着牵挂,她攥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沈知远见女儿动摇,语气更软了几分:“就当...去看看你姥姥姥爷?他们年纪大了,总盼着能见你一面。”
餐厅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沈荇徭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恍惚看见姥姥站在巷口张望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好,明天您陪我一起去吧!。"
沈景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沈知远却偷偷抹了把眼角。
他起身给女儿添汤,热气升腾间,碗底躺着两颗剥好的山核桃,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沈景淮欲言又止地开口:“徭徭,妈也很想你!”
“哥,你知道的。”沈荇徭把冰凉的玻璃杯贴在脸颊上,“我们现在一见面就会吵架。”
她盯着杯壁蜿蜒的水珠,想起上次争执时母亲摔碎的相框,玻璃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知远重重叹了口气,双手轻轻覆上女儿手背。
餐厅的吊灯突然暗了一瞬,沈荇徭感觉眼眶发酸。
沈景淮把手机往她面前推了推,锁屏壁纸还是很久以前他们全家出游时拍的合照——照片里母亲的手搭在她肩头,笑容比身后的洱海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