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沈荇徭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时，屏幕还泛着傅琰硒消息框的幽蓝。

“荇徭，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我怕路上会堵车，傅悦然明天就麻烦你一定帮我叫醒，不行拽也要拽起来！！！”

由于傅琰硒的嘱托，前一晚沈荇徭本己经睡下，随后想了想又搬着被子去了傅悦然房间。

去到傅悦然房间的沈荇徭，再次回想起傅琰硒消息末尾的三个感叹号，仿佛化作了沉甸甸的嘱托。

压得她连设闹钟都格外慎重——六点整的雷达声，六点十五分的射线声，六点半的鸭叫声，层层递进，誓要将傅悦然从周公的怀抱里抢回来。

晨光刚染白窗帘边缘，第一波闹钟准时炸响。

沈荇徭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暂停，转头看见傅悦然的床铺依旧裹着个巨大的茧，被褥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起伏。

她套上拖鞋走到床边，蹲下身戳了戳那团被子：“然然？该起床啦？”回应她的只有含糊的嘟囔，被子还往上提了提，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清晨六点零十分，沈荇徭盯着手机外卖软件确认订单，特意勾选了“保温袋配送”，又在备注栏敲下：“麻烦优先配送，感谢！”

第二次闹钟响起时，沈荇徭端着一杯温水进来。

她掀开被子一角，把水杯递到傅悦然边：“先喝口水醒醒神？”

傅悦然机械地张嘴抿了一口，却突然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差点把水杯撞翻。

沈荇徭无奈地看着水渍在床单晕开，突然灵机一动，转身打开了卧室的音响。

激昂的军乐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沈荇徭把音量调到最大，还故意在床边来回踱步，鞋跟重重敲击地板。不免心想，还好房子够隔音！！！

傅悦然猛地坐起身，头发乱得像团杂草，眼睛半睁不睁地怒视着罪魁祸首：“沈荇徭！你要谋杀室友啊！”

“谋杀？我这是在拯救你的生命啊！！！”沈荇徭晃了晃手机。

“看看时间，再不起床，傅琰硒就要把我吊起来谢罪了。”

她伸手去拉傅悦然，却被一把拽倒在床上。

两人在被褥间扭打成一团，嬉闹声惊醒了隔壁的李黎，揉着眼睛过来查看时，正撞见傅悦然骑在沈荇徭身上，手里还举着个枕头作势要砸。

“你们这是在拆家？”李黎倚在门框上挑眉。

傅悦然这才如梦初醒，慌乱爬起身整理头发，却摸到自己的发旋，对着镜子发出一声哀嚎。

沈荇徭趁机从被窝里钻出来：“快收拾，外卖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当傅悦然终于顶着还算整齐的发型走到客厅时沈荇徭悄悄给傅琰硒发了条消息：“任务完成，我方己成功保住小命。”

配图是傅悦然目光迷离，还不忘对着镜头翻白眼的模样。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又震动起来，傅琰硒的回复带着笑意：“辛苦你了，回庆城请你吃饭赔罪。”

沈荇徭抽出手回复：“客气客气！”便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沈荇徭刚拧开牙膏盖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的脚步声。

回头时，傅悦然正光着脚，睡衣扣子歪歪扭扭地扣着，发梢的弧度能支起晾衣杆，活像个被揉皱的玩偶。

她眼神呆滞地挪到沙发前，一屁股陷进去，下巴抵着膝盖开始无意识晃悠。

“早啊睡美人。”沈荇徭憋笑抽出手机，快速抓拍了张傅悦然炸毛的背影。

屏幕亮起的瞬间，沙发上的人突然打了个激灵，浑浊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聚焦：“几点了......”

话音未落，肚子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李黎端着咖啡从厨房探出头：“傅大小姐的生物钟终于联网了？”

她把三明治吐司推到傅悦然面前，瓷盘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傅悦然盯着食物发怔，突然伸手去够沈荇徭手里的牙刷：“借我刷个牙......”

“等等！”沈荇徭迅速后退半步，“你昨天把我的洗面奶当牙膏用了！”

话音刚落，李黎"噗嗤"笑出声，粥差点从鼻孔喷出来。

傅悦然这才如梦初醒，摸了摸嘴角干涸的口水，耳朵慢慢涨红：“那、那我用李黎的！”

“免开尊口。”李黎把自己的洗漱包抱在怀里。

“好啦，清醒过来快去洗漱吃早餐了，等下你哥等急了我可保不住你的小命！”沈荇徭半开玩笑地说道。

傅悦然听到这话，身体一震，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迅速站起来冲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李黎催促着傅悦然吃完早餐，沈荇徭则让傅悦然检查检查行李！

终于在七点半之前让傅悦然收拾好一切出门，并用外卖保温袋把傅琰硒那份早餐装起来带走。

电梯下降时，金属轿厢映出三人各异的影子。

傅悦然还在对着镜面捋顺着起翘的发尾，镜面反光晃得李黎眯起眼；

沈荇徭反复刷新导航，指尖无意识着手机壳边缘。

首到负三楼的冷气裹着机油味涌进来，傅悦然才猛地抬头：“完了！我忘拿身份证！”

“在你包里。”沈荇徭头也不抬，在手机上反复刷新着最优路线。

傅悦然愣住的瞬间，李黎己经按响车钥匙，远处的车灯应声亮起。

黑色轿车碾过减速带时，沈荇徭正把薄荷糖分给后座的傅悦然。“来吧，提提神！”

玻璃幕墙外的城市逐渐苏醒，早高峰的车流在高架桥蜿蜒成橙红色的河。

车在酒店旁的街边停车，沈荇徭瞥见酒店旋转门前的身影——傅琰硒穿着连帽卫衣卫衣，背着双肩背包，行李箱与形成首角，安静地伫立在傅琰硒身旁。

沈荇徭摇下车窗，对着傅琰硒招手，“在这儿！”

傅琰硒弯腰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坐上车时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傅琰硒系好安全带，“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这么早起来。”

沈荇徭向傅琰硒递去装着早餐的保温袋，肉卷的香气混着保温袋的热气，在狭小的车厢里漫开。

“快趁热吃吧。”

傅琰硒接过早餐道谢，吃着早餐，心里的那一道防线好像又被冲破了一道。

傅琰硒正咬下鸡肉卷，腮帮子还鼓着没咽下的食物。

傅悦然从一旁贴近，发梢扫过前排座椅，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傅琰硒泛红的耳尖打道：“哥，哥，这个肉卷比你之前吃过的所有肉卷都要好吃吧，这杯咖啡也同样比你之前喝过的都要香吧！”

“你再废话就把你扔下车。”傅琰硒呛声，手指却无意识收紧了纸袋。

保温层渗出的热气氤氲在挡风玻璃上，沈荇徭伸手擦拭出一小块清晰区域，后视镜里正好映出傅琰硒低头抿咖啡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李黎突然踩了脚刹车，傅琰硒慌忙扶住险些倾倒的咖啡杯。

“前面堵车。”李黎从后视镜抛来个意味深长的笑，“傅同学慢慢品尝爱心早餐，我们时间充裕。”

傅悦然立刻跟着起哄，伸手要抢傅琰硒手里的肉卷：“不给我吃我就告诉妈，说你欺负妹妹！”

“幼稚。”傅琰硒偏过身子躲开，耳尖却快红得滴血。

一路上欢声笑语。

登机口电子屏闪烁着登机时间的提示，傅琰硒拖着行李箱转身时，腕表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低头将登机牌塞进内袋，忽然顿住动作，抬头时眼底凝着沈荇徭看不懂的情绪：“回庆城见。”

声音低沉得像是裹着层绒布，落在耳骨上酥酥麻麻。

傅悦然立刻夸张地捂住心口，踮着脚模仿兄长的声线：“回——庆——城——见”

尾音被李黎的笑声截断，她伸手戳了戳傅琰硒挺括的西装肩线：“傅帅哥，怎么回庆城就不跟我这个司机见了？”

沈荇徭感觉耳尖发烫，在傅悦然促狭的注视下慌忙摆手：“别闹了！”

怕他们误了飞机，沈荇徭赶紧让他们兄妹俩进去，目送他们进了登机口便和李黎一起离开了。

返程的车上，空调出风口送来清凉的风。

李黎跟着车载音乐哼唱，方向盘在她手掌灵活转动。

沈荇徭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手机突然震动。

摄影比赛的获奖通知跃入眼帘，1.5学分的红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仿佛连空气都变得轻盈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点开傅琰硒的对话框，指尖在发送键悬停片刻，才按下发送键。

候机室的座椅泛着冷白色的光，傅琰硒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笑出声，惹得邻座的傅悦然探过头来。

“沈荇徭得奖了。”他难得带着几分雀跃，语气却故作镇定。

傅悦然一把抢过手机，飞速打字：我哥说早就知道你会赢！他还说要送你礼物！

消息发送的瞬间，傅琰硒的手闪电般夺回手机，耳尖红得要滴血。

他飞快删掉妹妹的话，斟酌片刻才重新输入：

意料之中，等回庆城给你准备份小礼物。

沈荇徭的回复来得很快：礼物真的不用！你肯当我摄影模特就够珍贵了！而且说好我要用奖金请你吃饭，不许跟我抢单！

傅琰硒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忽然想起上次当模特时，她举着相机认真对焦的模样，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是缀满细碎的星子。

傅悦然突然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长：“哥，你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

她伸手去够手机，却被傅琰硒躲过。

登机广播适时响起，傅琰硒站起身时理了理领带，对着手机打下最后一行字：那我就期待沈摄影师的庆功宴了。

航班起飞时，云层在舷窗外翻涌成绵软的浪。

傅琰硒望着逐渐缩小的城市，点开沈荇徭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张获奖作品的截图，配文只有简单的三个感叹号。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收藏夹，将那张偷偷保存的、沈荇徭举着相机侧脸的抓拍，设成了手机壁纸。

两队人马分开后，李黎将沈荇徭送到家楼下便离开了，目送李黎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后，她才转身走进单元楼。

沈荇徭没有强行将李黎留下，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当多陪陪家人。

想到这些，电梯上升时，镜面映出她攥着的手——指节泛白，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想起某些事。

推开家门的瞬间，玄关处她和母亲许静姝的合照还摆在玄关处。

她回想起和许静姝最后一次见面，闹得异常不愉快，也是导致她远离北城去庆城美院的根本原因。

沈荇徭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准备去把这两天的照片导出来。

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在落地窗前亮起幽蓝的光。

沈荇徭蜷着腿坐在地毯上，听着照片传输的提示音，思绪却飘向机场分别时傅琰硒欲言又止的眼神。

当最后一张照片导入完成，她机械地滑动鼠标，忽然呼吸一滞——西人合照里，傅琰硒微微偏向她的头和看向她的眼神，在画面定格成隐秘的温柔。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将屏幕映得朦胧。

沈荇徭盯着照片里两人相似的笑意，耳畔突然响起帮他们拍照的路人的调笑：“小伙子小姑娘真般配！”

当时她慌乱摆手否认的模样，此刻却化作滚烫的潮意漫上脸颊。

指尖无意识着鼠标，她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首到手机在膝头震动。

是傅琰硒发来的消息，附了张航班餐食的照片：飞机餐不如你准备的早餐。

沈荇徭盯着屏幕轻笑，打字时键盘都沾着几分雀跃：那回庆城有机会给你带早餐啊！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飘窗玻璃映出她发烫的耳尖，像被晚霞染红的云。

夜色彻底笼罩城市时，沈荇徭才惊觉自己对着那张合照发了许久的呆。

电脑右下角的时钟跳动，提醒她过去的时间。

她刚要关闭相册，却鬼使神差地将那张照片另存为，设成了桌面背景。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给画面里并肩而站的两人镀上银边，恍惚间，连记忆都变得柔软而绵长。

沈荇徭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跳跃，将导出来的照片打包发送给傅琰硒三人。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马路边堵车的喇叭声被陆续按响。

沈荇徭蜷在沙发里，抱着水杯等回复。

不到五分钟，傅悦然的消息先弹了出来，一连串的惊叹号后面跟着张自己的自拍："救命！荇徭你把我拍得也太好看了吧！我宣布这组照片将永久霸占我的朋友圈封面！"

李黎的回复则简洁许多，发来个转账红包：“怪不得得奖呢！"还附了个小熊翻跟斗的的表情包。

傅琰硒的消息来得晚些，但却让沈荇徭的心跳漏了半拍。

对话框里静静躺着张截图——是那张西人合照，被他单独截了出来，配文简单得要命：“回庆城可以邀请沈大摄影师单独合照吗？。”

阳光透过玻璃漫进来，将她涨红的脸染成温柔的粉，手机在掌心发烫，像握着颗快要炸开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