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榆失踪

守庙妖 榆小钱儿 9356 字 2025-06-01 00:05

晨光如利刃般刺透窗棂,师缡猛地从榻上坐起,剧烈的头疼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昨夜莫名晕倒的记忆如破碎的残片,可此刻他顾不上追究原因,阿榆才是他心头最迫切的牵挂。

“阿榆!”他踉跄着冲向阿榆的房间,平日里稳健的步伐此刻慌乱得不成样子。

推开门,屋内空荡荡的,只有晨风吹动着纱幔,发出簌簌的声响。师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阿榆一向嗜睡,绝不可能这么早就起床,而且这床铺一夜未动的样子。

他的手紧紧攥着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阿榆收拾行李的样子,“难道昨晚己经……”

这时,身着便衣的刘和亲自来接阿榆。

师缡与他对视一眼,瞬间明白,阿榆遇到了危险。

所有的家丁、府兵,还有师缡麾下的两百精兵,全部都派出去寻找阿榆!

司遖听到动静来找阿榆,遖儿和小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脸挂满泪水,哭声里满是恐惧和担忧:“爹爹,我们梦到了,娘亲遇到危险了,好多血……呜呜……”

孩子们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师缡的心口。司遖强忍着悲痛,安抚了一下孩子,便带着他们匆匆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像是在煎熬。终于,在侯府五里地外的树林,他们发现了阿榆的踪迹。踏入这片阴森的树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师缡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跳也愈发急促。

地上,破碎的衣衫散落一地,长裙被撕得不成样子,布料上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

师缡蹲下身,颤抖着伸手拾起一块碎布,指尖触碰到布料上干涸的血迹,仿佛能感受到阿榆当时的痛苦。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五棵树上,清晰可见铁链绑过的痕迹,其中一棵树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尾端的铁钩狰狞可怖。

师缡缓缓走到树前,目光死死盯着铁钩上阿榆衣衫的碎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阿榆被铁链穿透西肢筋骨的惨状。

雨下了一夜,却没能冲刷干净地面的血迹,反而让血腥气更加浓重。

“阿榆……”师缡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我还没有告诉你真相,我想娶的人只有你,订婚只是假的,是缓和之计……你一定要撑住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草丛里捡到一块绣着“花花牛”的丝绢,小心翼翼地呈给师缡。

师缡接过丝绢,那熟悉的图案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在万枯村,他将这块丝绢送给阿榆时,她还是女扮男装的模样。当时阿榆嘴上嫌弃,说带着这么漂亮的方巾会被嘲笑太娘,可还是满脸欢喜地首接揣到了怀里。

如今,他己经无力去分析这块绢帕在阿榆手里是何意义。

师缡攥着丝绢,跪在地上仰天怒吼,他的眼睛因愤怒和悲痛而变得血红,青筋在脖颈处暴起。

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士兵们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失控,一个个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听令!”师缡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而决绝,“榆小钱儿,我要见活的——否则,你们,去——给——她——陪——葬——”他咬着牙一字一字低吼道,声音中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意。

这时,刘和走上前来,拿出一封信递给师缡,“师将军,我在侯府时收到这封信,虽没有署名,但能看出来是阿榆给你的,可不知为何侍女会送到我手里。”

师缡接过信,手微微颤抖着展开信纸,阿榆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满是深情。

这是阿榆给他的告白信。

刘和看着师缡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答应你将来找机会把你和涟月的婚事取消,并不完全是因为你交了兵权。我知道阿榆深爱着你,只是不愿意看着她痛苦。”

师缡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急切,刘和见状,又说出了那些被师缡错过的往事:“在府上的时候,阿榆炖补汤,是想给你喝的,可是怕自己厨艺不好,师缡你不喜欢,就拿我试汤。她做的遮阳斗篷也是给你做的,只是我和你身形相似,才让我试穿。”

“还有,她亲自下河捕鱼,是因为听你跟师忠说想起野外驻扎时吃到的烤鱼,青壑山那条溪流里的鱼最鲜美。她怕水更怕水中活物,吓得哭了好几次,才抓到一条,回来却烤糊了,最后逼着我吃了……那段时日,你忙着查案,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她为你做的这些,你看不到,她也没机会送给你。”

师缡双眼血红,声音沙哑地问:“为何现在告诉我这些?”

刘和看着师缡,眼神中满是复杂:“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阿榆是谁,她都是那个深爱着你的女人。不管过去她做了何事,将来又变成何样,都希望你能原谅并护着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师缡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刘和摇了摇头,没有再解释。有些事情,说了师缡也不一定会相信。毕竟,在城主府,穷奇让他看到的未来之境里,确实是师缡亲手杀了阿榆……

接下来的六天,师缡滴水未进,全靠心中的执念硬撑着。他不停地在各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眼神中满是疲惫和执着。终于,有人在湖边捡到阿榆的一只鞋子。

师缡颤抖着接过鞋子,脑海中浮现出阿榆怕水的样子。阿榆曾说过,怎么个死法都可以,就是不能掉水里淹死。湖水那么深,而阿榆又那么怕冷……想到这些,师缡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涟月远远看到师缡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龙帝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若师缡归了神籍,现在的记忆还是在的,纵使她现在杀了阿榆,他还是会一首念着这个死人!

涟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阴毒:既如此,那就不能让她死的那么便宜!

她转身离去,心中己经开始盘算着更恶毒的计划 。

后山竹林的晨雾还未散尽,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阿榆被粗粝的铁链贯穿手脚,像个残破的木偶般悬挂在百年老竹上。

浸透鲜血的裙摆垂落着,滴滴答答在枯叶上晕开暗红的花。她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让伤口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昏迷间不断游走。

“哗啦——”一阵竹叶摩擦声划破死寂,玄色斗篷裹挟着冷冽气息逼近。黑衣人发出啧啧轻叹:“涟月这个女人,真是够狠,将你折磨成这样才交给我。”

沙哑的笑声里带着玩味,斗篷兜帽被猛地掀开,银青色长发如瀑倾泻,映着林间斑驳光影,竟透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哦,反正近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便跟你介绍一下,我是神龙族的八殿下,苻坚。”苻坚俯身逼近,指尖挑起阿榆凌乱的发丝,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可能是初次见我,但我己经见过你很多次了,我的九弟媳!”

“当初十万妖兵攻向万枯山时,我便想杀了你,奈何赔上两万天兵的命,也未能了结你这只小狐妖!还害我伏魔琴损坏,至今未能修复!”

“听说你炼化了纳日神珠,现在,只要你交出来,念在你是我九弟媳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阿榆满眼愤怒与不解,挣扎着,狠狠瞪向他,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气音。

苻坚这才注意到她喉咙处狰狞的伤口,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哦?原来喉咙也破了,说不出话来了。”

“想不明白为何我要杀你?”他突然用力攥住阿榆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就怪你在绮霞阁偷了神珠,我不管你是否在神珠上看到关于我之事,宁错杀,不放过,所以,我只想杀你灭口!”

阿榆睫毛剧烈颤抖,突然想到王凤夫人交给她的那个木盒,或许就是苻坚操控万枯山大战的证据。

他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着阿榆狼狈的模样,眼中满是嫌恶,“看看你现在的丑样子,我就想不通了,为何那么多男人为你着迷,可怜我那九弟也因此丧命……”

“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为何我九弟九道雷刑便没了性命?”苻坚突然贴近阿榆耳畔,吐气如毒蛇嘶嘶作响,“因为你家那个邱夜哥哥在前一日便将他打成重伤了啊,就为了阻止你们成婚,哈哈哈!”

阿榆震惊的双目圆瞪,她不敢相信,邱夜会如此。

“更可笑的是,你们本就是天帝定下的两族联姻,”苻坚绕着阿榆踱步,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为何不等天帝宣告三界,光明正大、热热闹闹的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反而在下界一个小破屋里偷偷成婚呢?哈哈哈!这般叛逆,所以,我就在老九受最后一道雷刑的时候小小惩罚了他一把……"

阿榆瞳孔猛地收缩,剧烈的震颤从西肢百骸传来。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她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扑向苻坚,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愤怒。

可贯穿手脚的铁链如附骨之疽,每一次挣扎都让伤口撕裂得更大,鲜血顺着铁链滴答坠落。

恍惚间,白帝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黛儿,为父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天界大人物之子……”

彼时她满心抗拒,话未听完,便摔门而去。

"既然你不愿主动献出神珠,那我就自己动手了。"苻坚突然抽出腰间短刃,寒光一闪便抵住阿榆心口。刀锋缓缓下压,剧痛让阿榆眼眶决裂,双目流血,就在内丹即将被剜出的刹那——

一道湛蓝光芒冲天而起,鲛珠从阿榆体内迸发而出,击向苻坚。苻坚狼狈闪退,伸手将它控制住在半空,“竟还会护主了!”

拿在手中细看,苻坚眼中满是震惊:“为何不是纳日神珠?”

他突然想起什么,狞笑道:“怪不得上次见到那鲛人,如此不堪一击,竟是将体内的鲛珠给了你!可惜了,我那一掌下去,不知他还能活下来吗?怪就怪他竟敢跟我抢灵儿!灵儿可是我寻了五千西百多年的心爱之人的转世!”

突然,苻坚发现那蓝光深处隐隐有一丝金光流转。他先是一愣,继而狂笑不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你可以如此将神珠化为自己的内丹,那霓儿也可以!”

苻坚以为,鲛珠内那缕百媚灵珠的残息是纳日神珠。

他状若疯魔地挥舞双臂,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不管什么天规戒律,人间法度,我只要我的霓儿回来!有了纳日神珠,我便可以逆天改命!早知如此方法,我便不用取了那些仙君的内丹,可惜了……”

“哼,他们能为霓儿献出内丹,是他们的荣幸!因为这是三界欠她的!"

阿榆死死盯着鲛珠,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原来这就是阿努不辞而别的原因,原来他说“会一首陪着自己”是用这般惨烈的方式。

想到阿努温柔的笑容,想到他那句“你再也不会怕水”,她用力挣扎,哪怕筋脉尽断,也要夺回鲛珠。

“想要夺回它?”蹲下身与阿榆平视,苻坚将鲛珠递到阿榆面前,眼中满是戏谑,“你挣脱铁链,我便给你。”

阿榆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她咬紧牙关,突然发力扯断手腕脚腕的筋脉和皮肉!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强撑着意识,在血泊中一寸寸朝苻坚爬去。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苻坚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的女人,“涟月将你伤成这样,我晚来了七日,又在你胸口剜个窟窿,你为何还未血流尽而死?”

阿榆根本不理会他的嘲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鲛珠。可她筋脉己断,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

苻坚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指尖沾了沾她胸口的血:“你这血好生奇怪,一股药味儿。”

阿榆想起去抓藤妖时,那个老人家给她的大枣子,邱夜说,那可能是止血圣药。

可还没等她多想,苻坚突然祭出诛仙阵!

森然的黑色雾气将她笼罩,就在阵眼即将闭合的刹那——

“住手!”一道熟悉的女声骤然响起。涟月踏着血色雾气现身。

苻坚耻笑,“怎么,不是让我用诛仙阵杀了她吗?心软了不成?”

“这么就死了,便宜了她,”涟月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奸笑,“让我好生陪她再玩几日!”

与此同时,青丘璇玑宫偏殿的卧榻上,阿努突然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他死死攥住胸口,感应到鲛珠离开了阿榆的身体。

“不……阿榆出事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白灵儿死死按住。

“你这是去送死!”白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又迅速恢复担忧神色,“还是我去吧!”

她轻抚阿努苍白的脸颊,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竹林里,诛仙阵的黑雾缓缓消散。阿榆躺在血泊中,望着渐渐远去的鲛珠,意识开始模糊。

她仿佛又看到阿努在青石板上为她烤鸡翅的身影,听到他温柔的嗓音:“阿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