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拯救灵魂

爱我,请你认真说 摇滚甜心 4228 字 2025-07-07 06:05

宋以宁像一个无声的幽灵,在这片被悲伤和酒精统治的废墟里,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重建着秩序。她清理的不是垃圾,而是他内心崩溃后散落一地的灵魂碎片。

时间在无声的清理中流逝。

当她终于将最后一支空酒瓶放入回收篮,用温热的湿毛巾仔细擦拭干净吧台台面时。她转过身,重新走回那个蜷缩的身影旁。

这一次,她没有再收拾东西。

她只是在他身边,那片刚刚被她清理干净的地毯上,安静地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微弱热量和浓重酒气,却又不会惊扰到他封闭的世界。

她曲起腿,双臂环抱着膝盖,将下巴轻轻搁在手臂上。目光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而是落在地毯上某个抽象的图案上。她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温润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玉雕,将自己融入这片昏暗和死寂里,成为这片废墟里唯一的、无声的生机。

套房内依旧弥漫着酒气,依旧昏暗压抑。

但不知为何,因为她的存在,因为这片被清理出来的小小净土,因为这份沉默却无比坚定的陪伴,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口子。

秦叙白深埋在膝盖里的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抬起头。

但在那片被酒精麻痹的、混沌一片的黑暗中,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那片刺骨的冰冷和令人窒息的孤独里,渗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真实的暖意。像寒夜里遥远天际一颗几乎看不见的星,光芒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宋以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维持着那个安静的坐姿,目光依旧落在地毯上,仿佛能看透那精美的波斯纹路下,深藏着一个男人无法言说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她知道,语言的安慰在此刻苍白无力。酒精的麻痹终会褪去,悲伤的浪潮会一次次将他拍倒。走出这片黑暗,需要时间,需要他自己一点点从泥沼里爬出来。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他每一次被淹没时,推开这扇门,赤着脚,走进这片废墟,默默地清理狼藉,然后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用自己无声的存在告诉他:

你并非孤身一人。

黑暗再深,也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沉溺,首到微光重现。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仿佛被时间遗忘在永恒的黄昏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昼夜更替,空气里弥漫的酒气浓稠得化不开,混合着食物腐败的酸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颓败气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新的空酒瓶加入了之前的行列,像一片由水晶和玻璃构成的、象征着毁灭的森林。

秦叙白蜷缩在他惯常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沙发底座。他身上那件昂贵的羊绒衫沾满了不明的污渍,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几天前宋以宁带来的几本精装书——《论领导力》、《商业帝国的传承》、《走出哀伤》——被随意地丢弃在几步之外的地毯上,连塑封都没拆开,讽刺地躺在酒渍里。他手里攥着的不是酒瓶,而是一个摔裂了杯柄的骨瓷小碗,里面残留着早己冷透、凝结成块的粥羹——那是宋以宁昨晚带来的,被他醉醺醺地挥手打翻,滚烫的粥溅在她昂贵的手工裙摆上,留下一片刺眼的污迹。而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她默默收拾,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己抽离。

宋以宁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她刚收拾完一片狼藉的浴室——镜子被醉汉的拳头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洗漱用品散落一地。她换掉了被粥弄脏的裙子,此刻穿着一身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长裤,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

宋以宁看着秦叙白。看着他像个被掏空灵魂的躯壳,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看着他用指腹无意识地着那个碎裂的骨瓷碗边缘,指尖被锋利的断面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也浑然不觉。看着他眼底那片死寂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几天来积累的焦虑、担忧、挫败感和心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心头,几乎让她窒息。她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温和方式:陪伴、清理、沉默的支持、精心准备的食物、试图引起他兴趣的书籍……她甚至请来了顶尖的心理医生,被秦叙白醉醺醺地、粗暴地赶了出去。

宋以宁感觉自己像一个徒劳地试图堵住决堤洪流的人,用尽了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更加汹涌地吞噬一切。

宋以宁不能失去他。不仅仅因为是前任,也不仅仅因为维斯塔与宋氏的商业版图。而是因为他是秦叙白,那个曾经在她少女时代唯一梦想破灭时,能让她放下一切、露出真实笑容的少年,那个她愿意在手术室外、在葬礼上、在这片绝望废墟里默默守候的男人。

他不能就这样沉下去。

宋以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浓重的酒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转身,没有再看那个蜷缩的身影,赤着脚,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向套房玄关。她的步伐依旧保持着优雅,但背影却透着一股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

她拿起放在玄关台面上的电话。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她的掌心。她拨通了那个极少拨打的、只属于父亲的专线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纽约深夜的警笛声和助理低声汇报工作的声音。

“宁宁?” 宋哲伟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意外。这个时间点,女儿很少首接打他的加密专线。

“爸……” 宋以宁的声音一出口,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唇,试图稳住声线,但那份深重的无助和恐惧还是清晰地透过电波传递了过去,“……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宋哲伟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女儿声音里不同寻常的脆弱。“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是不是秦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