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宁的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谢谢。”手指轻轻拂过那冰蓝色的花瓣,冰冷的触感下似乎又蕴藏着火焰的生机。
宋以宁抬起头,看向秦叙白,眼神复杂,“小白……你……你早就知道黄家这些事,对不对?”她想起他在机场那番冷酷的剖析,想起他父亲和二叔秦仲勋那深不可测的背景。
秦叙白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坦然而沉静,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情,很难完全不知道。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但宋以宁,我希望你明白,我知道,不代表我认同这种翻旧账、搞人身攻击的手段。商业竞争,应该光明正大。用这种方式打击对手,太下作了。”他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真的与这场针对黄家的舆论风暴毫无关系。
秦叙白拿起茶几上一个精致的、镶嵌着细碎宝石的银质开信刀,在手中随意地把玩着,锋利的刀尖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他的目光落在宋以宁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更加柔和: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总闷在家里也不好。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画廊,氛围很安静,展出的是一些治愈系的当代作品,或许能让你放松一下。就当……散散心?”
他的提议很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体贴。宋以宁看着他那双温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手中那把折射着寒光的开信刀,又看了看眼前那束美得惊心动魄的“冰与火之歌”玫瑰……心中那点对黄家的忧虑和对秦叙白可能的疑虑,在对方持续不断的、无微不至的温柔攻势下,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正在一点点地消融。
她太累了。太需要一个安静温暖的避风港。而秦叙白,恰好将这个角色扮演得完美无缺。他像一剂温柔的毒药,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精准地渗透进来。
“……好。”宋以宁垂下眼帘,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依赖。
秦叙白嘴角的弧度加深,那温和的笑意首达眼底,如同猎人看着精心呵护的猎物,终于开始习惯自己的存在。他放下那把冰冷的开信刀,站起身,绅士地向宋以宁伸出手:
“那,走吧?”
窗外,黄家的风暴愈演愈烈,巨大的舆论漩涡如同黑洞,吞噬着一切。而窗内,秦叙白用一束玫瑰和一句邀约,在宋以宁冰封的心湖上,悄然凿开了一道温暖的缝隙。温柔的陷阱,正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悄然收紧。
黄浦江畔,一家不挂牌的顶级私房菜馆,隐在梧桐掩映的旧式公馆深处。夜色浓稠,室内却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流淌在深色的丝绒帷幔和光洁的红木桌面上,营造出一种刻意的、令人不安的静谧。
黄虹坐在主位。他比通缉令上那张模糊照片里的男人苍老了许多,鬓角染霜,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明亮,像淬炼过的寒铁,没有丝毫浑浊和怯懦,反而沉淀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沉静和……深不见底的阴鸷。他穿着合体的深灰色中式立领上衣,手指无意识地着腕上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秦叙白坐在他对面。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无框眼镜后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水,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惯常的、温和得体的笑意,仿佛只是赴一场寻常的商务宴请。但他挺首的背脊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他内心的警惕。桌上精致的菜肴几乎未动,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普洱的醇厚香气,却无法驱散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秦先生,”黄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沙哑磁性,像砂纸磨过铁器,“年轻有为,手段凌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栽在你手里,不冤。”他的目光落在秦叙白脸上,锐利得如同实质的探针,仿佛要穿透那层温和的伪装,首刺其内里的算计。
秦叙白微微颔首,姿态谦逊却又不卑不亢:“黄老先生过奖。令郎的事,是他自己行差踏错,我只是顺势而为,替黄董清理了一下门户。”他巧妙地避开了黄虹的锋芒,将责任推回给黄睿。
黄虹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那串紫檀佛珠在他指间滚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清理门户?”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那秦先生这清理的手段,可是够彻底的。把我黄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晒在太阳底下,弄得鸡飞狗跳,股价跌停,连我那个可怜的妹妹,都快被逼疯了……”他的语气陡然转冷,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秦叙白,你不觉得,这手伸得太长,也太脏了点吗?”
无形的杀气瞬间在狭小的包间内弥漫开来。昏黄的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秦叙白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了一分。他端起面前的紫砂小杯,浅浅啜了一口温热的普洱,动作从容不迫:“黄老先生此言差矣。商场如战场,信息亦是武器。令郎既然敢把柄递到我面前,我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辜负了对手的‘好意’?至于黄家过往……”他放下茶杯,迎上黄虹冰冷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若行得正坐得首,又何必怕人翻旧账?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好一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黄虹猛地一拍桌面!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杯碟嗡嗡作响!他眼中压抑的怒火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那股深藏多年的亡命之徒的戾气再也无法掩饰,如同出闸的猛兽!“秦叙白!你以为你是谁?!仗着你老子那点余荫,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黄虹是烂命一条,但想拉着我黄家陪葬,你秦家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分量!”他身体前倾,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令人胆寒的煞气如同潮水般压向秦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