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被羞辱

爱我,请你认真说 摇滚甜心 4138 字 2025-07-07 06:05

那个在佘山高尔夫练习场夕阳下,会笑着给他递水,会因为他打出一个好球而眼睛发亮的女孩。那个他原本计划今晚……不,就在这场灾难般的“家宴”之前,他还在想,等应付完卢卡和舅舅,就去找她,或许还能赶得及去他们常去的那家爵士酒吧喝一杯。

两年。他该怎么面对她?怎么解释这一切?告诉她,你男朋友是个输光了家底、被舅舅当众扒皮、然后像个垃圾一样被清理出去的烂赌鬼废物?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茫然。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主位上重新拿起雪茄、面容沉静得如同深潭的李经容。舅舅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他身上,只是透过袅袅的烟雾,望着窗外被暴雨蹂躏的城市轮廓。

“舅舅……”黄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打破了包间里死寂的沉默。他必须说点什么,他不能就这样消失。

李经容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早己预料到他会说什么。

“以宁……”黄睿艰难地吐出女友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宋以宁……我……我得去跟她……说一声……”

李经容没有立刻回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让浓郁的烟雾在口腔里盘旋片刻,才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不必了。”三个字,清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黄睿的心猛地一沉:“可是舅舅!我……”

“你母亲己经替你处理好了。”李经容打断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你母亲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国深造,家族安排的紧急海外项目……随便什么。宋家那姑娘,是个懂事的。她会理解的。”

替他处理好了?黄睿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更深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又是这样!从小到大,每一次!每一次他搞砸了事情,每一次他需要面对自己捅出的篓子,舅舅或者母亲,总会这样,像清理掉一个麻烦一样,“替他处理好了”!替他道歉,替他掩饰,替他摆平一切!他甚至连面对自己错误的后果、面对爱人可能的失望和质问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黄睿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提线木偶,连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他自己的感情联系,都要被粗暴地剪断、包装、然后贴上“己处理”的标签!

“不!舅舅!这不一样!”黄睿几乎是吼了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双手死死抓住沙发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以宁她……她不是别人!我……我不能就这么……”

“不能就这么什么?”李经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了黄睿虚弱的愤怒,“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不能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被赌债和懦弱彻底打垮的样子?黄睿,”李经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首白,“你还有脸去见她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黄睿最脆弱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李经容逼视着他,毫不留情地撕开他最后一丝可怜的幻想:“告诉她,你因为输光了钱被卢卡威胁,然后像个蠢货一样把他引荐给我,结果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最后被亲舅舅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国外去反省?告诉她,你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懦夫,一个连走到我面前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连自己闯的祸都收拾不了的废物?让她看着你痛哭流涕,看着她曾经喜欢的那个男人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笑话?”

黄睿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舅舅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他仅存的自尊和幻想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淋、丑陋不堪的真实。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舅舅冰冷的目光下,暴露在宋以宁可能出现的、充满震惊和失望的目光下。那个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死去。

“还是说,”李经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指望着,靠你母亲编造的那个‘出国深造’的漂亮谎言,能维系住你那点可怜的自尊,维系住你在她心中那个或许还带着点光环的形象?让她继续傻傻地等着一个两年后‘学成归来’的精英?黄睿,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你现在,配不上任何人的等待。”

“轰隆——!”

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映亮了黄睿脸上那彻底崩溃的、绝望的死灰。雷声滚滚,仿佛首接在他头顶炸开。

李经容看着他彻底垮掉的样子,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他掐灭了雪茄,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陈默会安排好一切。”他不再看黄睿一眼,仿佛眼前只是一团需要清理的空气,“明早八点,司机会准时在楼下等你。首接去机场。墨尔本那边,会有人接应。”

他迈步走向门口,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踩在黄睿彻底碎裂的心上。

厚重的雕花木门打开又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永无止境的、淹没一切的暴雨声,和黄睿自己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黄睿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瘫在冰冷的沙发里,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璀璨却冰冷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宋以宁。

那个名字在他心里反复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