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暗流汹涌

青源县宾馆的会议室里，烟雾与咖啡味交织。林砚秋推开虚掩的门，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一个镇书记而己，能翻出什么浪？”“别忘了，他手里有李老三的账本……”话声戛然而止，县招商局王局长尴尬地笑：“林书记来了，快坐。”

会议主题是“红色旅游与商业开发协同发展”，投影仪上青河集团的方案里，红军洞被包装成“沉浸式战争体验项目”，洞口将安装霓虹灯，游客可“扮演红军战士参与实景枪战”。林砚秋攥紧钢笔，笔尖在纸上戳出破洞：“这不是开发，是亵渎。”

青河集团代表冷笑：“林书记这么激动，是想断了全县的财路？”

“断了贪腐的财路而己。”林砚秋翻开市文旅局的批文，“红军洞己列入国家级文保单位，任何商业开发项目一律否决。”

散会后，王局长追出来：“小林啊，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妻子在省医院的职位，可是竞争激烈得很。”

林砚秋转身首视他：“王局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提醒。”王局长整理领带，“听说苏主任最近在申请主任医师资格？要是有些风言风语……”

深夜的县医院住院部寂静如坟，林砚秋轻轻推开办公室门，苏明薇正趴在桌上打盹，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防刺背心。他眼眶一热，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却看见桌上摆着份《投诉记录》：患者家属投诉她“态度恶劣”，投诉人签名栏写着“青河集团办公室”。

“醒了？”苏明薇抬头，揉了揉眼睛，“今天有个老太太送了我束野花，说是你帮她找回了被冒领的养老金。”

他握住她的手，触到掌心的茧——那是握手术刀磨出的。“对不起。”他轻声说。

“说什么呢。”她笑了笑，指了指窗外，“你看，月亮出来了。”

月光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林砚秋忽然想起在部队值夜岗时，月光也是这样洒在枪托上，冷而明亮。手机震动，是小陈发来的消息：“林书记，青河集团的渣土车今晚又去了青河村，被民兵队拦下来了。”

他站起身：“我得去趟村里。”

“注意安全。”苏明薇从抽屉里拿出个小药瓶，“里面是速效救心丸，上次你犯胃病……”

“知道了。”他接过药瓶，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看见妻子镜子里的倒影——眼角有了细纹，却依然明亮如星。

青河村外的土路上，林砚秋看着被民兵队扣留的渣土车，车灯照亮李怀林胸前的红袖章。老班长递来个手电筒：“他们说有县里的批文，可我怎么看都像假的。”

手电筒光束扫过文件，林砚秋冷笑：“编号对不上，公章也是萝卜刻的。”他转头对司机说：“麻烦跑趟县公安局，把这几位‘拆迁办同志’送进去。”

看着警车远去，李怀林忽然说：“林书记，你知道为什么当年红军能打胜仗吗？”

“为什么？”

“因为老百姓把最后一碗米当军粮，最后一尺布做军装。”老人望着星空，“现在咱们做的，就是当年的事。”

凌晨三点，林砚秋在镇政府办公室核对青河集团的犯罪证据，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狗吠。他掀起窗帘，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百米外，车灯亮了两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抽屉里的红军徽章忽然硌到掌心，他摸出来放在台灯下，五角星的棱角在光晕中分明如刃。手机屏幕亮起，省纪委发来消息：“青河集团涉嫌黑恶势力保护伞，己成立专案组。”

他摸出笔记本，在“敌人名单”里添上王局长的名字，旁边标注：“关联青河集团行贿案，疑似威胁苏明薇。”笔尖悬在“刘成”二字上，顿了顿，又画了个红圈——这个名字，该出现在专案组的审讯室里了。

窗外，启明星在天边闪烁。林砚秋吞了粒速效救心丸，收拾好文件——再过三小时，他要去县党校讲课，主题是“基层治理中的军人精神”。他知道，台下坐着的人中，有不少是青河集团的“自己人”，但那又如何？

军人从不怕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因为他们的身后，永远有人民组成的防线。

他站起身，将红军徽章别在西装内袋，贴近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着与八十年前先烈们同样的热血，奔涌着永不熄灭的信仰。

这一仗，他要让阳光照进县城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在阴影里窃窃私语的人，再也不敢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