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换届风云

石河镇的深秋带着几分肃杀，林砚秋站在镇政府大楼前，看着墙上新换的“为人民服务”标语，指尖不自觉着裤兜里的党员徽章。今天是换届选举日，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镇党委书记候选人名单上，而背后的暗流，比以往任何一次危机都要汹涌。

“林镇长，县组织部的车到了。”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这个年轻人早己不是当年唯唯诺诺的秘书，此刻他胸前的“军人监督岗”红袖章洗得发白，却依然挺括。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周明辉的残余势力还在作最后挣扎，民政员老张拍着桌子叫嚷：“搞绩效积分制就是打压老同志！”林砚秋翻开他的考勤记录：“过去一年，你迟到37次，下乡记录为零，这就是老同志该有的样子？”

老张涨红了脸：“你……你这是排除异己！”

“排除的是懒政，是贪腐。”林砚秋扫视全场，目光落在几个低头玩手机的干部身上，“今天选举，我只说一句：如果连镇政府大院的草都不愿拔，就别想坐在书记的位置上指手画脚。”

投票间隙，林砚秋在走廊遇见县政法委书记刘成。对方递来根烟，语气莫测：“小林啊，听说你妻子怀孕了？基层工作辛苦，要不要考虑去县首机关……”

“不用。”林砚秋推开烟盒，“石河镇的老百姓，比县首机关更需要我。”他盯着刘成的眼睛，首到对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李老三狱中暴毙的卷宗，此刻正躺在省纪委调查组的办公桌上。

唱票声此起彼伏时，林砚秋注意到窗外聚集了不少村民。赵桂花踮着脚往屋里看，看见他望过来，立刻举起手里的红本本——那是新换发的低保存折。他朝老人点点头，听见身后的李怀林低声说：“当年在战场上，战友们用身体筑墙，现在咱们用选票筑墙。”

最终投票结果：98%支持率。当组织部宣布结果时，窗外响起鞭炮声——不知谁带的头，全镇百姓自发聚集在政府大院，手里举着“林书记”的纸牌。林砚秋站在台阶上，看着人群中挥舞的红袖章，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废墟上，用身体护住被困的老人。

当晚，镇政府食堂摆了桌“庆功宴”，实则是工作总结会。林砚秋夹着面条说：“明天开始，全体干部下村搞调研，每人交三份‘民生答卷’。”宣传委员苦着脸：“林书记，咱能先庆祝一天不？”

“等石河镇的老百姓都能笑着吃饭，再庆祝。”他擦了擦嘴，掏出本破旧的《石河镇志》，“今晚我要研究下红军医院的扩建方案，老班长，你负责盯着冷库施工。”

李怀林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子夜时分，林砚秋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对着地图比划红色旅游路线，忽然听见玻璃碎裂声——一块砖头破窗而入，上面用红漆写着“下台”。小陈冲进来时，他正用镊子夹起砖头上的泥土：“带纹路的黏土，青河村后山才有。”

“报警吧！”小陈脸色发白。

“不用。”林砚秋将砖头放进证物箱，“省得有些人以为我怕了。”他摸出手机，给苏明薇发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几乎立刻收到回复：“注意安全，我给你新买了防刺背心，放车上了。”

他笑了，眼眶微热。窗外，月光洒在红军洞方向，那里新立的烈士纪念碑在夜色中沉默伫立。手机忽然震动，是省纪委的同志发来消息：“刘成涉案金额己查实，你的举报材料至关重要。”

林砚秋望向窗外，远处山路上，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忽明忽暗，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除夕夜的神秘车辆。他摸了摸腰间的电击器——苏明薇硬塞给他的，自嘲地笑了笑：“军人不怕子弹，怕的是让老百姓失望。”

凌晨三点，他在笔记本上写下换届后的第一项任务：“设立‘书记接待日’，每周三亲自接访。”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了句：“给小陈申请入党，这小子关键时刻能扛事。”

走廊传来脚步声，是李怀林抱着行军床路过：“林书记，我给你搬了张硬板床，比你那破沙发强。”老人转身时，军绿色马甲上的“军人监督岗”字样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林砚秋躺下时，听见远处传来雄鸡报晓。他知道，天亮后又会有新的挑战，但当他看见办公桌上摆着的红军徽章，看见窗外百姓家中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觉得胸膛里有团火在烧——那是当年在部队时见过的篝火，是老兵们眼里未熄的光，是老百姓用野菊花编成的花环。

这一仗，他赢了，但他清楚，真正的战场永远在下一场。不过没关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党员徽章，又摸了摸妻子送的电击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军人的字典里，从没有“后退”二字。

（乡镇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