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的运河水面浮着碎银般的月光,码头的芦苇荡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将三十六艘漕船的桅杆织成模糊的林。萧景琰率领的玄甲军如黑色潮水般从两岸涌来,甲叶摩擦的声响在雾中形成密不透风的墙,环首刀出鞘的寒光划破薄雾,将萧景珩困在"锦绣号"货船的主甲板上。
"退开!"萧景珩的石青色蟒袍被火焰燎出数个破洞,双蛇缠杖纹的锦衣下渗出暗红血迹。他猛地抓住身旁的苏玉柔,匕首刃口抵住对方咽喉,石榴红裙料被刀锋划破,露出里面素色囚衣上未洗净的血渍。"否则我杀了她!"
苏玉柔的身体剧烈颤抖,鬓边金步摇上最后一颗珍珠滚落,砸在甲板的焦黑竹简上发出清脆声响。"表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珠滚落时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红痕,"你说过会护我周全......"话音未落,她突然屈肘猛击萧景珩腹部,趁着对方吃痛的刹那,石榴红裙角扫过甲板上的火油迹,跌跌撞撞扑向苏锦绣。
"姐姐救我!"她的指尖抓住苏锦绣玄色劲装的袖口,指甲深深嵌进衣料,"是他逼我做的!所有密信都是他伪造的......"
混乱中,苏锦绣袖中的九孔银针悄然滑出,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侧身避开苏玉柔的拉扯,银针刺破萧景珩持剑的手腕,鲜血滴在烧焦的竹简上,竟泛起与蚀骨花汁液相同的荧光。萧景珩痛呼一声,环首刀"哐当"落地,刀刃在甲板上划出一串火星。
"春桃。"苏锦绣的声音冷若冰霜,玄色劲装的肩甲在雾气中闪着寒光。侍女捧着紫檀木匣上前,匣面上用螺钿镶嵌的并蒂莲纹中,一颗猫眼石正随着萧景珩的鲜血脉动。春桃打开木匣,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十余卷桑皮纸账本,每一页都夹着密信,信笺边缘用荧光粉画着断裂的并蒂莲。
"宁王与匈奴右贤王的往来书信在此,"苏锦绣用银簪挑起一卷密信,桑皮纸在月光下发出沙沙声响,"还有苏二小姐的亲笔批注。"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写着"火油己至,望春庄接应",落款处的"玉柔"二字被朱砂圈注,恰与苏玉柔指尖剥落的蔻丹颜色吻合。
"不可能!"苏玉柔踉跄后退,石榴红裙角扫过打开的木匣,密信上的荧光粉突然发出幽蓝的光。她望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想起三日前萧景珩让她模仿笔迹时说的"不过是些通商记录",此刻才明白每封信都是催命符。鬓边的珠钗突然散落,乌发如瀑般垂下,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萧景琰拾起地上的信笺,玄色锦袍的袖口露出北斗七星刺青。他望着信中"借绣庄货船运送兵图"的记载,又看看苏玉柔腕间那支缺珠的红珊瑚手串,突然想起沈明姝密信中"贵妃娘娘授意,借刀杀人"的字句。"将人押入天牢!"他的声音穿透薄雾,玄甲卫们甲叶摩擦着上前,环首刀的寒光映得苏玉柔瞳孔骤缩。
两名玄甲卫上前擒拿萧景珩,石青色蟒袍的男子突然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从靴筒里拔出毒箭,箭头泛着与铠甲相同的幽蓝。苏锦绣眼疾手快,银簪抛出精准钉住他的手腕,毒箭"噗"地射入甲板,箭杆上刻着的匈奴文字在月光下显形。
运河水面突然炸开无数水花,三皇子府的水鬼们从冰下钻出,手中的钩镰枪勾住了试图投水的波斯商人。萧景珩被按倒在地时,石青色蟒袍拖在地上,露出里面刺着双蛇缠杖的内衬。苏玉柔瘫倒在焦黑的竹简上,石榴红裙料被火焰燎出破洞,露出的素色囚衣上,用朱砂画着未完成的诅咒符,符尾正是她自己的生辰八字。
"小姐,"春桃捧着染血的账本上前,见账册最后一页用荧光粉写着"贵妃娘娘亲启","大理寺的人己经到了。"苏锦绣接过账本,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用"锁针"技法绣着的宫廷地图,养心殿的位置被朱砂圈成醒目的红。
萧景琰走到她身边,玄色锦袍的披风在风中翻飞如蝶。他望着运河水面漂着的碎冰,又看看苏锦绣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突然想起三日前她在绣房说的"针尖能绣乾坤"。"宫里的密道,"他的声音混着运河的浪声,"沈明姝己经查到了入口。"
苏锦绣点头,玄色劲装外的粗布短打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用荧光粉绣着的"破局"二字。她知道,当这些密信送达御前,当贵妃娘娘与匈奴私通的证据确凿,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她手中的绣针,早己在这场瓮中捉鳖的较量中,绣好了刺向深宫的,最关键的一针。
更漏滴到丑时三刻,运河码头的薄雾渐渐散去,露出货船甲板上焦黑的竹简残骸。苏锦绣拾起半卷未燃尽的竹简,见背面用极小的字绣着"匈奴使者己至贵妃宫中",恰与萧景琰递来的染血密信吻合。她望向远处宫城方向亮起的蓝色焰火,知道这场暗潮涌动的诱敌之计,不过是刺破深宫阴谋的,第一枚绣针。
萧景琰的乌骓马踏碎满地焦黑,他将苏锦绣护在身后,玄色锦袍的袖口不经意触到她的指尖。"回府。"他的声音低沉,羊脂玉双鱼佩撞在她腰间的红绸带上发出清响。苏锦绣望着运河水面上漂着的密信残片,那些荧光粉标记在月光下明明灭灭,恰似为接下来的棋局,早己织就的,经纬分明的绣绷。
当玄甲军押着萧景珩与苏玉柔消失在雾中,运河两岸的芦苇荡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苏锦绣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出幽蓝的光,与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形成诡异的呼应。她知道,这场看似终结的抓捕,实则是更深阴谋的开端,而她手中的绣针,将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绣出属于自己的,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