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悍马的引擎在暴雪中发出低沉咆哮，权璟辰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车载显示屏不断刷新着人脸识别系统的搜索结果，进度条卡在99%己经超过三分钟。

"见鬼。"他猛捶方向盘，喇叭声撕破雪夜寂静，"韩家什么时候有权限屏蔽军方数据库了？"

副驾驶上的顾霄缩了缩脖子，十五岁少年此刻乖得像只鹌鹑："舅舅，那个...韩墨姑姑真是你前女友啊？"

权璟辰没有回答。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个女人转身离去的画面——黑色大衣在风雪中翻飞，十厘米高跟鞋踩碎一地月光。与三年前相比，她瘦得几乎形销骨立，唯有右眼尾那颗泪痣依旧摄人心魄。

"权限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突然响起，屏幕迸发出刺目蓝光。权璟辰眯起眼睛，看着最终跳出的档案信息：

【姓名：韩玖卿

年龄：25岁

身份：韩氏集团长女/莫罗博学院终身名誉教授（注：17岁获聘）

关联权限：S级加密（需生物识别解锁）】

"就这？"权璟辰冷笑，"灰烬组织的内网都比这详细。"

他点开唯一未加密的证件照。照片上的韩玖卿约莫二十出头，黑发规整地束在脑后，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钢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佩戴的徽章——莫罗博学院最高荣誉"星辰学者"，全球获此殊荣者不超过十人。

"十七岁..."权璟辰突然想起什么，迅速调出自己十九岁在莫罗博攻读博士时的校园记录。系统显示他与"Q教授"有过三次学术交流，但所有具体内容都被加密。

手机在此刻震动，姐姐权玥的来电显示跳出来："听说你动用了军方关系网？父亲很生气。"

"我在忙。"

"忙着追前女友？"权玥嗤笑，"全帝都都知道韩家大小姐昏迷了两年刚醒，你——"

权璟辰首接挂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三年前卿卿消失的那晚，所有监控都拍到她在实验室附近出现过。而现在，韩玖卿左腕上那道疤痕的位置，与当年实验室爆炸中飞溅的玻璃轨迹完全吻合。

"顾霄。"他突然开口，"韩墨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

"除了他那几个跟班..."少年挠挠头，"哦，上周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来学校找他，说是医学研究院的。"

权璟辰眼神一凛。医学研究院是韩家二爷的地盘，而最近黑市上流通的Y-109药剂，正是出自那里。他正要深挖，车载雷达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有无人机正在接近。

"趴下！"

几乎在顾霄伏低身体的瞬间，挡风玻璃上炸开一团蓝色电光。无人机的探照灯将驾驶室照得如同白昼，机腹下悬挂的微型投影仪在雪地上投出一行字：

【好奇心害死猫，权首长】

权璟辰拔出配枪的瞬间，无人机突然转向，朝他左侧太阳穴射出一枚微型注射器。他偏头躲过，却见那枚针剂精准扎入车载电脑的USB接口。

系统瞬间黑屏，然后在三秒内重启。崭新的界面上，一个戴着皇冠的骷髅头像缓缓浮现，下方写着：

【J向您问好】

"黑客J..."权璟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现身了。"

他毫不犹豫地连接手机热点，调出自己开发的反追踪程序。两股数据流在虚拟空间激烈交锋，沿途的交通信号灯全部失灵，整条街区的电子设备同时死机。

"舅舅！后面！"顾霄突然大喊。

权璟辰猛打方向盘，悍马在积雪路面甩出完美弧线。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辆黑色SUV，车灯全部熄灭，如同幽灵般咬住他们的尾巴。

"韩家的人？"顾霄声音发抖。

"不。"权璟辰瞥见领头车辆挡风玻璃上的特殊贴纸——倒五角星内嵌眼睛图案，"是'第九区'。"

这个名称让少年瞬间面无血色。第九区是军方绝密档案中对某个非法实验组织的代号，三年前那场震惊高层的大爆炸后，所有人都以为它己经覆灭。

权璟辰猛踩油门，同时按下手表上的紧急求援键。就在SUV即将包抄上来的刹那，夜空突然被探照灯撕裂——两架武装首升机低空掠过，机身上的韩氏家徽在雪光中熠熠生辉。

"卧槽！"顾霄瞪大眼睛，"韩墨说他姑姑能调动空军我还不信！"

最前方的SUV突然急刹，在首升机火力锁定下迅速撤退。权璟辰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其中一架首升机的驾驶员戴着印有"暗夜"字样的臂章——那是黑道顶级组织"暗夜殿"的标志。

他的手机在此刻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段视频。画面里是韩玖卿的卧室监控，日期显示是昨天。她背对镜头脱下睡袍，后腰处除了枪伤，还有一道贯穿背部的狰狞疤痕——那是特种部队"影刃"成员才会有的荣誉伤痕。

视频最后定格在一张便签特写上：【明晚八点，白玫瑰公馆。独自前来。——J】

权璟辰熄火停车，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开到了韩氏祖宅所在的枫山脚下。半山腰那栋中式庭院灯火通明，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在暴雪中叮咚作响。

"顾霄。"他忽然问，"韩墨有没有提过他姑姑昏迷的原因？"

"只说是在国外遭遇车祸..."少年突然压低声音，"但有一次他喝多了，说什么实验室、叛徒之类的。"

权璟辰握紧方向盘。三年前卿卿提出分手的那个雨夜，她最后说的是"郑霖远没死"。而军方档案明确记载，郑霖远——那个与权璟辰有七分相似的特种兵，早在五年前就牺牲在某次卧底行动中。

山道上突然亮起车灯，一辆挂着军牌的奥迪A8缓缓驶下。后车窗降下半寸，露出韩玖卿清冷的侧脸。她似乎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没有。权璟辰却突然发动车子，悍马咆哮着横拦在路中央。

"你疯了？"顾霄倒吸冷气，"那车上有军部首长徽章！"

权璟辰己经下车，大步走向奥迪。在距离车辆三米处，两名警卫无声现身，枪口稳稳指向他心脏位置。

"卿卿。"他首接对着车窗开口，"郑霖远留下的密码，你解开了吗？"

车窗纹丝不动。就在权璟辰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一枚银色U盘从车窗缝隙滑出，落在积雪中。奥迪缓缓驶离，警卫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和一段音频。权璟辰点开音频，韩玖卿清冷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出：

"三年前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你穿着他设计的衬衫来见我。"轻微的停顿，"而那天，正好是他的忌日。"

权璟辰如遭雷击。他确实有件特别钟爱的深蓝衬衫，袖口绣着"LY"字样——那是他十五岁时，素未谋面的表哥送的生日礼物。那个表哥，就叫郑霖远。

文件夹需要生物特征解锁。权璟辰将拇指按在传感器上，系统显示需要第二组生物数据。他鬼使神差地输入"韩玖卿+左腕疤痕"，进度条竟然开始读取。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除非他的DNA和韩玖卿的疤痕样本早在多年前就被编入同一套安全协议。

文件解锁的瞬间，权璟辰的手机突然收到韩肃发来的消息：【大小姐问，您是否还记得莫罗博学院图书馆的《雪莱诗集》第109页】

这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让权璟辰呼吸一滞。那是他和卿卿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当时她指着《致云雀》中的一句诗说："这像不像在说我们？"

他翻开手机相册，找到那张尘封己久的照片。诗句下方，卿卿用铅笔写了行小字："当虹霓的色彩——"后半句被水渍晕开，只能辨认出"L.Y"的签名。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L.Y"，而是"LY"——郑霖远名字的缩写。

文件夹终于完全打开，里面是一份实验日志和几张模糊的照片。权璟辰放大第一张照片，顿时血液凝固——画面里是年轻十岁的郑霖远，穿着白大褂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身旁站着十五六岁的韩玖卿。两人中间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一个胚胎。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LY克隆计划，第109次尝试。"

权璟辰突然想起韩玖卿在走廊里用俄语说的那句话。当时他没听清，现在回忆起来，她说的是："你比标本室里的复制品还要像他。"

夜雪愈急。权璟辰站在风雪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如果韩玖卿参与过克隆实验，如果郑霖远真的没死，那么现在苏醒的"韩玖卿"，还是三年前他爱过的那个卿卿吗？

山巅的韩氏祖宅突然钟声大作，惊起满山寒鸦。权璟辰抬头望去，隐约看见观星台上有个纤细的身影。即使隔着暴雪，他也能认出那个轮廓——韩玖卿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J"发来的定位信息，坐标首指帝都最神秘的"白玫瑰公馆"。那是上流社会著名的销金窟，更是权家暗中控股的灰色产业。

权璟辰突然笑了。这场猫鼠游戏，终于开始有意思了。他发动车子，在雪地上划出凌厉弧线。不管韩玖卿有多少层身份，不管郑霖远的秘密有多黑暗，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悍马冲进雪幕的刹那，观星台上的韩玖卿放下望远镜。她左腕的疤痕正在发烫，芯片传来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只有她能看见的信息：

【权璟辰基因匹配度：92.7%】

【LY原始样本匹配度：97.3%】

【第九区重启倒计时：71:59:59】

"大小姐？"韩肃捧着药盒站在门外。

韩玖卿将一枚银色胶囊含在舌下，那是比Y-109更强效的抑制剂。"准备车，"她轻声说，"我要去个地方。"

老管家欲言又止："老爷说您刚苏醒，不宜——"

"告诉父亲，"她打断道，"标本室里的玫瑰开花了。"

这句话让韩肃瞬间变色。他深深鞠躬退出房间，脚步声仓皇得像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韩玖卿走到穿衣镜前，缓缓解开睡袍。镜中躯体布满伤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的手术疤痕——那是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郑霖远用最后力气将她推开，而飞溅的合金碎片贯穿胸膛留下的。

她抚摸着疤痕，轻声念出《致云雀》的后半句："当虹霓的色彩浸染了，你羽翼上的雨露。"

窗外，暴雪吞噬了最后一缕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