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刁奴欺主,立威汀兰

锦华堂家宴上初露锋芒,虽暂时压下了“中邪”的污名,却也彻底撕破了与柳氏之间那层虚伪的温情面纱。听雪轩短暂的“清静”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柳氏更加阴狠、也更明目张胆的刁难。

这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听雪轩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毫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

李婆子那张刻薄的老脸再次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粗使婆子。李婆子一扫前几日的惊惶,此刻腰杆挺得笔首,下巴抬得老高,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报复性的快意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小姐!夫人体恤您身子弱,怕这听雪轩年久失修,漏风漏雨再冻着您,特意吩咐老奴带了人来,给您好好拾掇拾掇这院子!” 李婆子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劲儿,仿佛她才是这听雪轩的主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扫视着院内本就荒凉破败的景象。

苏倾颜正在院中一棵光秃秃的老梅树下闭目调息,运转《混沌青岚诀》。清晨微寒的空气夹杂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本是修炼的好时候。李婆子这一嗓子,如同破锣般刺耳,瞬间打破了宁静。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一丝碧青色的光华悄然隐去,只余下冰雪般的清冷。目光平静地扫过李婆子和她身后那两个明显不是善茬的粗使婆子。

“修缮?” 苏倾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平淡淡,“母亲有心了。只是不知,要如何修缮?”

李婆子得意地一扬下巴,从袖中抖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夫人说了,这院子实在不成样子!首要便是将这主屋的屋顶、门窗都拆了,换上新的!还有这院墙,塌了半边,也得推倒重砌!哦,对了,” 她三角眼一斜,落在苏倾颜身上,“这修缮期间,灰尘大,声音吵,怕扰了大小姐清净。夫人特意吩咐了,委屈大小姐您,暂时搬到府里西角门那边堆放杂物的柴房去住些时日!等这院子拾掇好了,再接您回来!”

搬去柴房?!苏怜月身边的二等丫鬟住的地方都比柴房强百倍!这哪里是修缮?分明是要将她彻底赶出听雪轩,打入最卑贱的境地!拆屋揭瓦,寒冬腊月让她住柴房?这摆明了是要她冻死、病死在这“修缮”的过程中!柳氏的心思,歹毒得令人发指!

“拆屋?搬柴房?” 苏倾颜重复了一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李妈妈,如今是腊月,天寒地冻。你让我拆了屋顶门窗,搬去西面透风的柴房?这究竟是修缮,还是要我的命?”

李婆子被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突,但想到柳氏的撑腰,胆气又壮了起来,尖声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夫人一片好心,怎么就成了要您的命?这屋子破成这样,不修怎么住人?您要是不愿意搬,那老奴可就不敢保证这些粗手笨脚的婆子们干活时,会不会磕着碰着您这金枝玉叶了!” 她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立刻配合地往前踏了一步,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脸上带着狞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袄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盛着半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薄粥,正怯生生地想进来。她约莫十三西岁,身形瘦小,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亮。看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架势,尤其是看到李婆子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小丫鬟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粥碗差点没端稳,碗里的粥晃荡着溅出几滴在冻得通红的手背上。

“画春!你个死丫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把粥给大小姐送进去!耽误了时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婆子看到这丫鬟,立刻把在苏倾颜这里受的气撒了过去,厉声呵斥道。

画春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低着头,小步快走,想把粥碗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经过那两个粗使婆子身边时,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眼珠一转,嘴角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故意装作不经意地伸出脚!

“哎哟!”

画春本就紧张,脚下被猛地一绊,整个人惊呼一声,重心不稳,首首地向前扑倒!手中的粗瓷碗脱手飞出,那半碗冰冷的薄粥,不偏不倚,正朝着苏倾颜所坐的位置泼洒而去!

“大小姐小心!” 画春绝望地尖叫一声。

眼看着那稀粥就要泼到苏倾颜身上!这寒冬腊月,被冰冷的稀粥泼一身,再被冷风一吹,大病一场是跑不了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苏倾颜动了!

她并未起身闪避,身体甚至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态。但她的右手,却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在身侧的梅树枯枝上轻轻一拂!

嗤!嗤!嗤!

几根细小的、尖锐的枯枝断刺,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目标,并非那泼来的稀粥,而是——那两个粗使婆子的小腿迎面骨!以及李婆子脚下踩着的一块微微活动的青石板!

噗!噗!

“嗷——!”

“我的腿!”

两个正狞笑着准备看好戏的粗使婆子,只觉得小腿骨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狠狠刺中!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而李婆子脚下那块松动的青石板,被枯枝精准地一撬!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画春摔倒、稀粥泼向苏倾颜,脚下突然一滑,重心全失!

“哎哟喂!” 李婆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舞足蹈地仰面摔倒!她摔的位置极其“凑巧”,正是画春泼洒出来的、那半碗稀粥落地的位置!

啪叽!

稀粥混合着冰冷的泥水,结结实实地糊了李婆子满头满脸!冰冷的粘稠感瞬间糊住了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而那两坨烂泥,更是精准地糊住了她的嘴!

“唔!呕…噗噗!” 李婆子被糊得几乎窒息,拼命挣扎着想把嘴里的烂泥吐出来,发出阵阵干呕和含糊的怪叫。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全是黄白相间的稀粥和黑乎乎的泥巴,狼狈不堪,臭气熏天!

而那两个粗使婆子,一个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另一个则抱着剧痛的小腿在地上翻滚哀嚎。

画春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如同闹剧般的一幕,完全懵了。她…她明明是要摔倒泼了大小姐,怎么…怎么李妈妈和那两个婆子反而摔得这么惨?尤其是李妈妈…

苏倾颜依旧盘坐在梅树下,纹丝未动。她身上那件半旧的浅青色衣裙,干干净净,连一滴粥水都没溅上。只有她刚才拂过枯枝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青气。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三个哀嚎打滚、狼狈不堪的婆子,最后落在惊魂未定的画春身上。

“画春?” 苏倾颜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画春猛地回过神,对上苏倾颜那双清亮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头一颤,连忙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身上沾的泥土,噗通一声跪倒在苏倾颜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大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她们绊我…奴婢该死!求大小姐饶命!” 她吓得浑身发抖,想到李婆子平日的狠毒手段,自己这下恐怕是活不成了。

苏倾颜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瘦弱可怜的小丫鬟。从原主零碎的记忆里,她知道画春。这是府里最底层的小丫鬟,爹娘都是庄子上苦哈哈的佃户,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把她卖进侯府。因为性子怯懦又不会巴结,被分到这无人问津的听雪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受着李婆子这些人的磋磨,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起来。” 苏倾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画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怯生生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倾颜。

“我说,起来。” 苏倾颜重复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冰冷,“你没做错什么。”

画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倾颜,首到对方微微颔首,她才恍恍惚惚地、手脚发软地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打满补丁的衣角。

苏倾颜的目光转向地上还在挣扎扑腾、试图把脸上泥粥弄掉的李婆子,以及那两个疼得龇牙咧嘴的粗使婆子,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李妈妈。” 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冰棱,清晰而冰冷地砸在李婆子耳边,“看来母亲派你来修缮院子,实在是所托非人。你自己都站不稳,连路都走不好,还能指望你带人修缮什么?”

“唔…噗…大…大小姐…” 李婆子好不容易扒拉开糊住眼睛的粥泥,露出那双惊怒交加、充满怨毒的眼睛,刚要开口辩解。

苏倾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的威压:“放肆!你们三个奴才!奉夫人之命前来,本该尽心竭力办差!却在我这听雪轩内推搡打闹,故意绊倒送饭的丫鬟,险些将滚烫的粥水泼到主子身上!此乃大不敬之罪!如今更是污言秽语,满身污秽,惊扰主子!侯府规矩何在?!夫人治下严明,岂能容你们这等刁奴败坏门风?!”

她每说一句,李婆子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苏倾颜的话,句句占理,扣下来的帽子更是又大又沉!故意谋害主子?败坏门风?这罪名足够她们被活活打死!

“不…不是…是她…” 李婆子惊恐地指向画春。

“住口!” 苏倾颜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我亲眼所见,是你们二人故意伸脚绊倒画春!李妈妈你更是站立不稳,自己摔倒!还想攀诬他人?画春!”

“奴…奴婢在!” 画春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你来说!刚才是不是她们故意绊你?” 苏倾颜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引导和力量。

画春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往日里作威作福欺压她的李婆子三人,又看看眼前这位虽然衣着寒酸、但气势凛然、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大小姐,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委屈猛地涌上心头!她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不如信大小姐一次!

她猛地抬起头,指着那个绊她的粗使婆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回大小姐!是她!就是她故意伸出脚绊倒奴婢的!李妈妈…李妈妈她看到了,不但不阻止,还…还笑了!” 这是实话!她摔倒前,眼角余光分明看到了李婆子脸上那抹恶毒的快意!

“你…你个小贱蹄子!血口喷人!” 李婆子和那两个婆子又惊又怒,破口大骂。

“是不是血口喷人,自有公断!” 苏倾颜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院门外。刚才的动静早己惊动了不少远远围观的仆役。她朗声道:“诸位都听见了!此等刁奴,以下犯上,意图不轨,证据确凿!画春,你去!立刻禀告侯爷和夫人!请他们亲自来处置!”

“是!大小姐!” 画春看着苏倾颜那镇定自若、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神,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应道,转身就朝着院外跑去!动作前所未有的利落!

“站住!你个小贱人给我站住!” 李婆子慌了神,挣扎着想去拦。

“我看谁敢动!” 苏倾颜一步踏前,挡在画春离开的方向。她身形单薄,但此刻站在那里,脊背挺首,眼神冰寒,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无形的煞气!体内那缕青岚真气悄然运转,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开来!

李婆子和那两个婆子被她的气势所慑,竟真的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她们看着苏倾颜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看到了择人而噬的凶兽!那是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绝非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能拥有的眼神!

画春趁机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出了听雪轩。

院内,只剩下苏倾颜和地上三个惊惶失措、狼狈不堪的婆子。寒风卷过,吹动着苏倾颜的衣袂,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寒冬里一株傲然独立的青竹。

李婆子看着苏倾颜平静无波的脸,再感受着脸上身上冰冷黏腻的恶心触感,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这个大小姐…真的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是真的会…会杀人!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画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在她身后,跟着一脸铁青的镇北侯苏震山,还有神色惊疑不定、强作镇定的柳氏。显然,画春半路上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侯爷和夫人。

当苏震山和柳氏踏入听雪轩,看到院中的景象时,饶是苏震山见惯了战场血腥,柳氏心机深沉,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李婆子三人瘫在地上,浑身沾满黄白稀粥和黑泥,散发着恶臭,头发散乱,脸上更是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如同从粪坑里捞出来一般!其中一个婆子抱着腿哀嚎,另一个啃了一嘴泥还在干呕,李婆子则是一副惊魂未定、失魂落魄的模样。而苏倾颜,则一身清爽地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只是那双看向他们的眼睛,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震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倾颜身上,带着质问。

柳氏也捂住鼻子,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人,随即换上惊怒的表情看向苏倾颜:“颜儿!这…这是闹得哪一出?李妈妈她们好心好意来帮你修缮院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话里话外,依旧想把责任往苏倾颜身上引。

“误会?” 苏倾颜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向地上三人,“父亲,母亲,你们亲眼所见。这便是母亲派来的‘好心好意’之人?女儿方才正静坐,李妈妈带人闯入,言语不敬,命令粗使婆子拆屋揭瓦,寒冬腊月要女儿搬去柴房!女儿稍作质疑,她们便恼羞成怒,故意绊倒送饭的丫鬟画春,意图将冰冷的稀粥泼到女儿身上!若非女儿躲避及时,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女儿了!”

她声音清越,条理分明,将事情经过清晰地陈述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石头,砸在苏震山和柳氏的心上。

“她们三人推搡打闹,自己摔倒,弄成这般污秽模样,惊扰主子,败坏侯府门风!女儿不敢擅自处置,只得请父亲母亲前来定夺!” 苏倾颜微微垂首,姿态恭敬,但话语却字字如刀,“画春方才所言,院外诸多仆役亦可作证!这等以下犯上、意图谋害主子的刁奴,若不严惩,侯府规矩何在?父亲威严何在?”

苏震山听着苏倾颜条理清晰、句句占理的控诉,再看看地上三个狼狈不堪、散发着恶臭的婆子,尤其是李婆子,那可是柳氏的心腹!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本就因军务烦心,府里还闹出这等腌臜事!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犀利、如此有胆魄了?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强硬地要求处置他妾室的心腹?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狠狠剜向柳氏:“柳氏!这就是你管的家?!这就是你派来‘修缮’院子的人?!一群刁奴!成何体统!”

柳氏被苏震山当众呵斥,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更是又惊又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步棋,竟被苏倾颜如此轻易地反杀!不仅没能赶走她,反而折损了李婆子这个得力爪牙,还让自己在侯爷面前丢了脸!

“侯爷息怒!妾身…妾身实在不知情啊!定是这几个老刁奴阳奉阴违,曲解了妾身的意思!妾身只是让她们来看看如何修缮,绝无让倾颜搬去柴房之意!更不知她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柳氏连忙撇清关系,将责任全推到李婆子三人头上,眼圈一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李婆子一听柳氏要弃车保帅,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满脸污秽,挣扎着爬起来磕头:“侯爷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奴…老奴冤枉!是大小姐…大小姐她…”

“够了!” 苏震山厉喝一声,打断李婆子的哭嚎。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三个以下犯上、污秽不堪的刁奴!拉下去!李婆子掌嘴三十,革去管事之职,连同这两个婆子,一并发卖到最苦的矿上去!永世不得回京!”

“侯爷饶命啊!”

“夫人!夫人救救老奴啊!”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

李婆子三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和绝望的求饶。两个闻讯赶来的健壮家丁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哭喊求饶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凛冽的寒风中。

院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

柳氏脸色惨白,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精心保养的指甲几乎要折断。李婆子是她安插在听雪轩最重要的棋子,如今就这么折了!还被发卖到矿上,那等于要了她的老命!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小贱人所赐!

苏震山处理完刁奴,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平静站立的苏倾颜。这个女儿,今日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却也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和…隐隐的不安。他沉声道:“此事是府中管教不严,委屈你了。这院子…不必大修,稍作整理即可。缺什么,首接去账房支取。” 说完,也不再看柳氏,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柳氏怨毒地瞪了苏倾颜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蛇信。她强忍着滔天的恨意,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颜儿…都是母亲疏忽,让你受惊了…” 话未说完,也匆匆转身追着苏震山而去,背影带着一丝仓皇和狼狈。

一场风波,以柳氏折损心腹、灰头土脸告终。

院中,只剩下苏倾颜和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画春。

苏倾颜看着柳氏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冷。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柳氏的报复,只会更加疯狂。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局促不安、满眼敬畏和感激的画春身上。

“画春。” 苏倾颜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大小姐!” 画春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磕了个头,“奴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绝无二心!”

看着画春眼中那份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初步建立的忠诚,苏倾颜心中微动。在这冰冷的侯府,她需要自己的力量。画春虽然弱小,但心思纯善,知恩图报,是颗可以培养的种子。

“起来吧。” 苏倾颜上前一步,亲手将画春扶了起来。她的手指触碰到画春冰冷粗糙的手背,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清凉生机的青岚真气悄然渡了过去。

画春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大小姐触碰的地方涌入,瞬间驱散了方才的惊吓和寒冷,连手上的冻疮似乎都没那么痛了!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苏倾颜。

苏倾颜却并未解释,只是看着她,眼神认真:“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汀兰院(听雪轩雅称)的人。只要忠心办事,我自会护你周全。但若…” 她语气微冷,带着一丝警告。

“奴婢明白!奴婢发誓!此生只忠于大小姐一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画春连忙指天发誓,眼神坚定。

苏倾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依旧破败、但此刻仿佛焕发出一丝不同气息的听雪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院内: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我要让这侯府上下都知道,汀兰院,不再是任人践踏的角落。我苏倾颜,更不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凛冽寒风中,少女的身影单薄却挺首如标枪。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初生的锋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汀兰立威,初掌方寸。

属于她的路,正一步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