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泉淬体,初窥空间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地笼罩着整个镇北侯府。偏僻破败的听雪轩,如同被遗忘的孤岛,浸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只有墙角一盏昏黄油灯,挣扎着吐出豆大一点微光,勉强映照出屋内简陋的陈设和床上少女苍白却沉静的睡颜。

苏倾颜盘膝坐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下仅垫着一层薄薄的旧褥子。白日里柳氏那碗“养身汤”带来的阴寒余毒,如同跗骨之蛆,仍在西肢百骸间隐隐作祟,带来细微的刺痛和冰麻感。但这不适,此刻却被她强行压下。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识海深处,那片刚刚向她展露冰山一角的神秘空间。

意念集中,如同穿过一层无形的水膜。眼前景象骤然变换!

不再是听雪轩的破败与黑暗,而是那片熟悉的、散发着温润墨玉光泽的广袤黑土地。浓郁的泥土芬芳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深深沁入她的意念,瞬间驱散了现实世界的压抑与身体的些许不适。空间中心,那眼碧波荡漾、氤氲着乳白雾气的灵泉,依旧汩汩流淌,清澈见底的泉水中,点点细碎的、宛如星辰般的碧绿光点沉浮不定,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纯净生命力。

她的意识体“站”在灵泉边,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清凉生机。白日里引气成功的那一丝微弱暖流,此刻在识海中感应到这灵泉气息,竟也活跃起来,发出细微的共鸣。

“灵泉淬体…” 苏倾颜的意念锁定那汪碧泉。《万药本源经》基础篇中明确记载,此泉蕴含先天生命本源,有洗筋伐髓、脱胎换骨之神效。对于她现在这具被毒药侵蚀、又因长期苛待而根基虚弱的身体而言,无异于再造仙露!

念头一起,再无犹豫。

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碧绿的泉水中。

轰——!

一股远比白日里被动汲取时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清凉洪流,瞬间顺着意念的连接,汹涌澎湃地涌入她现实中的身体!

“唔!” 苏倾颜紧闭的双眸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紧,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感觉,仿佛千万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又像是无数只细小的冰蚁,在啃噬着她的骨髓!源自灵泉的磅礴生机,此刻化身最霸道的“清洗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粗暴地冲刷着她体内淤积了十五年之久的杂质、药毒、以及柳氏那碗“养身汤”残留的阴寒毒素!

冰冷与灼热在她体内交织、碰撞!生机所过之处,旧有的、污秽的、阻碍生机流转的一切,都在被强行剥离、粉碎、排出体外!

苏倾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细密的、粘稠的黑色油污,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那是深藏于血肉脏腑之中,日积月累的杂质与毒素!

痛楚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冲击着她的神经极限。这淬体的过程,远比她前世经历的任何一场外科手术、任何一次古武突破都要痛苦百倍!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打碎,再重新塑造!

“撑住…必须撑住!” 苏倾颜的灵魂在咆哮。前世无数次在手术台前与死神赛跑、无数次在古武修炼中突破极限所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着《混沌青岚诀》的引气法门。

“混沌初开,青岚始生!引气归真,万邪不侵!”

那微弱的碧青色气流,在灵泉生机的狂猛冲击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在苏倾颜强大的意志引导下,它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顽强地顺着特定的经脉路线流转起来,努力地引导、梳理着那股狂暴的生机洪流,将其狂暴的力量稍稍驯服,化为淬炼自身的养分。

引气诀的运转,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开辟出一条相对平稳的航道。虽然依旧痛苦难当,但至少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那撕裂般的冲刷。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那股狂暴的冲刷感终于开始减弱。如同退潮的海水,汹涌的力量渐渐变得温和。剧痛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舒畅与轻盈!

苏倾颜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绵长悠远,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膻,赫然是她体内排出的最后一丝污秽浊气。

她缓缓睁开双眼。

刹那间,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截然不同!

油灯那豆大的昏黄光芒,此刻在她眼中竟亮得有些刺目。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窗外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甚至更远处巡夜婆子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都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微粒,她仿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种前所未有的耳聪目明之感充斥全身!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油泥,那是淬体排出的杂质。但透过这层污垢,她敏锐地察觉到皮肤似乎变得更加细腻紧致,隐隐透出一种玉质的光泽。原本苍白无血色的指甲,此刻也呈现出健康的淡粉色。

更让她惊喜的是体内的变化!

那股引气成功的微弱暖流,此刻壮大了何止数倍?它如同一条温顺而充满力量的小溪,在她体内缓缓自行流淌,所过之处,带来暖洋洋的舒适感和充沛的精力。白日里的虚弱、疲惫、以及那碗汤药带来的阴寒不适感,早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精力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尝试着握紧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咔吧”声,一股远超这具身体原本极限的力量感油然而生。轻轻挥动手臂,竟带起了细微的破风声!

“这灵泉淬体…果然脱胎换骨!” 苏倾颜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仅仅一次淬体,就让她这具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体质增强,五感敏锐,力量倍增,更重要的是,体内那缕青岚真气壮大了许多,让她正式稳固在了《混沌青岚诀》引气初期的境界!

她立刻起身,动作轻盈敏捷,再无之前的沉重感。找来屋里仅剩的半盆凉水,忍着刺骨的寒意,迅速擦洗掉身上那层令人作呕的黑色污垢。

当污垢洗净,露出下面肌肤时,饶是苏倾颜心志坚定,也不禁微微一怔。

镜中(她搬来一面模糊的铜镜),少女的肌肤莹白如玉,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原本因长期营养不良和柳氏下药而显得蜡黄暗沉的脸色,此刻透出健康的红润光泽。一双眸子更是清亮如寒潭秋水,深邃锐利,顾盼间神采流转,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连那头枯黄分叉的长发,此刻也显出几分柔顺黑亮的光泽。

这哪里还是那个面黄肌瘦、眼神怯懦的侯府“草包”嫡女?分明是一块洗尽铅华、初绽光芒的绝世美玉!

“柳如烟,你处心积虑想毁掉的容颜…呵。” 苏倾颜对着模糊的铜镜,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身体的蜕变让她信心大增。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再次将意念沉入空间。这一次,她的注意力不再局限于灵泉,而是投向了空间内那广袤的、呈现出深邃墨玉光泽的黑土地。

意念延伸出去,尝试着“触碰”那松软的黑土。

嗡!

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之力,顺着意念反馈回来!这土壤中蕴含的生机,虽不如灵泉纯粹磅礴,却更加浑厚、更加包容,带着一种孕育万物的厚重感!

“好生神奇的黑土!” 苏倾颜心中震撼。前世她精通药理,深知土壤对植物生长的决定性作用。这空间黑土蕴含的生机,简首是为培育灵药而生的天然温床!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她意念一动,尝试着沟通外界。下一刻,一枚小小的、在听雪轩窗台角落里发现的、不知名野草的干瘪种子,凭空出现在空间黑土地的上方。

意念操控着这枚渺小的种子,轻轻落入那墨玉般的土壤之中。

奇迹发生了!

种子落入黑土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生命力。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裂开,一根纤细的根须迫不及待地扎入黑土深处!紧接着,两片细小的、带着绒毛的翠绿嫩芽破土而出,迎风(空间内并无风,只是一种生机勃发的意象)招展!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这枚原本干瘪濒死的种子,就在空间黑土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生机滋养下,完成了生根、发芽的过程!嫩芽舒展,迅速长成几片碧绿油亮的叶子,在空间柔和的“天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这生长速度!” 苏倾颜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狂喜!这空间黑土,不仅能培育植物,更能加速其生长!这简首是培育灵药的逆天宝地!

她立刻想到自己脑海中那浩瀚的《万药本源经》和《百草毒经》。里面记载了无数珍稀灵药、剧毒草植,其中许多在外界早己绝迹,或者需要数十年、上百年才能成熟。若是在这空间黑土中种植…

念头一起,便如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她意念再动,尝试将空间内那株刚刚催生出来的小草移出。

那株小草瞬间出现在她现实中的掌心。然而,脱离空间那浓郁生机的滋养,仅仅几息之间,这株原本生机勃勃的小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黄、最终化作一缕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果然,普通植物无法承受外界环境,瞬间枯竭…” 苏倾颜看着掌心残留的一点灰烬,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眼神更加灼热,“但这恰恰证明,空间环境特殊,只适合培育蕴含灵气的植物!这黑土,就是为我培育灵药毒草而生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空间中心,那座静静矗立的白玉殿堂。

经历了灵泉淬体和黑土催生的震撼,她对这座紧闭门户的殿堂,充满了更加强烈的好奇与期待。那里面,究竟还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那浩瀚的医道、毒经、功法传承,是否仅仅只是基础?

她的意识体靠近白玉殿堂。温润的玉石触感传来,带着一股安抚心神的清凉。紧闭的门扉上,那繁复玄奥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似草木藤蔓缠绕生长,似星辰轨迹流转生灭,又似人体经络气血奔流。

她尝试着将意识凝聚,如同推动一扇无形的大门,轻轻推向那白玉门扉。

嗡!

门扉纹丝不动!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阻力传来,将她的意识轻轻推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着内外。

但就在她的意识触碰到门扉的瞬间,异变再生!

紧闭的门缝之中,一缕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光芒悄然逸散出来!伴随着这缕金光的,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这气息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草木枯荣、星辰生灭、大道轮转的至理!

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而清幽的香气,也顺着那细微的门缝飘散出来。那香气似檀非檀,似药非药,带着一种洗涤神魂、启迪智慧的玄妙韵味。仅仅是嗅到一丝,苏倾颜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更加清明透彻,对《万药本源经》和《混沌青岚诀》的理解似乎都加深了一丝!

“金光…异香…” 苏倾颜的心脏狂跳起来,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渴望,“门后…果然藏着更深的传承!是更高级的医道圣典?还是更玄奥的修炼功法?或者…是丹方?毒典?”

那惊鸿一瞥的金光和异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这白玉殿堂,绝对是她未来最大的依仗和宝藏!只是现在,她的实力还太过弱小,连推开一丝缝隙都做不到!

“实力!还是实力!” 苏倾颜握紧了拳头,意念回到现实的身体,眼神锐利如刀锋。灵泉淬体带来的蜕变,空间黑土展现的神奇,以及白玉殿堂那惊鸿一现的诱惑,都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目标——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她盘膝坐回床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专注。

“当务之急,是巩固引气境界,壮大青岚真气。” 她迅速理清思路,“《混沌青岚诀》是根本,必须勤修不辍。灵泉淬体效果惊人,但不可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待身体完全适应后再进行下一次。”

“其次,空间黑土必须充分利用!” 她眼中闪过精光,“《百草毒经》中记载的那些基础毒草,如‘蚀心草’、‘迷魂花’、‘腐骨藤’…在外界或许难寻,但在空间黑土中,培育起来必定事半功倍!有了这些毒草,无论是配置防身毒药,还是研究以毒攻毒之法,都将拥有主动权!”

“还有疗伤、固本培元的药材,‘凝血草’、‘生肌花’、‘蕴气参’…也要尽快培育!回春堂…将来或许能成为我立足的重要根基!”

“至于白玉殿堂…” 她望向空间方向,眼神充满坚定,“待我实力足够,定要推开那扇门,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惊世之秘!”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1. **修炼为主**:日夜苦修《混沌青岚诀》,引气入体,壮大真气,尽快达到引气中期乃至后期。配合灵泉淬体,打熬筋骨,脱胎换骨。

2. **空间种药**:利用空间黑土,优先培育《百草毒经》中记载的几种基础毒草和《万药本源经》中几种易得且实用的疗伤药材种子(需设法在府外或侯府药库中“获取”)。

3. **医毒并进**:深入研究《万药本源经》和《百草毒经》,结合前世医学知识,融会贯通。尝试炼制一些基础的解毒、疗伤药粉,甚至…配置一些无色无味、防身护己的毒药。

4. **收集信息**: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武者境界划分)、药材市场、以及…柳氏母女接下来的动向。

夜,更深了。

听雪轩内,油灯早己熄灭,彻底陷入黑暗。

但黑暗中,苏倾颜盘膝而坐的身影,却如同一柄在鞘中缓缓蕴养锋芒的利剑。她双目微阖,呼吸绵长而富有韵律,一丝微不可查的碧青色气流,正随着她的呼吸,在她体内沿着玄奥的路线缓缓流转、壮大。

窗棂外,残月如钩,清冷的光辉吝啬地洒落一丝,恰好映照在她清丽绝伦、却又带着磐石般冷硬与决绝的侧脸上。

空间内,灵泉无声流淌,黑土蕴藏无限生机,白玉殿堂的门扉依旧紧闭,但那逸散出的金光与异香,却如同无声的召唤。

复仇之路,荆棘密布。但她手中,己握住了改变命运的钥匙。

从今夜起,这方寸空间,便是她崛起于微末、搅动风云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