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被禁足兰馨院,中馈暂由周姨娘代管的消息,如同投入侯府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府中下人噤若寒蝉,风向悄然转变,汀兰院门庭虽依旧冷清,却再无人敢轻易怠慢。苏倾颜乐得清静,每日除了修炼《青岚诀》巩固武徒后期境界,便是沉浸于空间之中,研究丹道,尝试炼制更稳定的淬体丹,那颗带丹纹的极品被她珍而重之地收好,留待冲击武者境的关键时刻。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清晨,侯府正门大开,鼓乐喧天。一队身着金甲、气宇轩昂的皇宫禁卫护送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绯袍的内侍监,手持明黄圣旨,昂然而入。
“圣旨到——镇北侯府接旨!”
苏振宏慌忙率领府中众人,包括刚刚被允许出房门“接旨”的柳氏(禁足令暂缓)和周姨娘等人,跪倒在前院。
内侍监展开圣旨,声音尖细而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北侯府嫡长女苏氏倾颜,仁心济世,于日前救治朕之外甥安平郡王世子于危难,妙手回春,功德无量!朕心甚慰!特赐镇北侯府: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云锦十匹,贡缎二十匹,百年紫玉灵芝一株,七品叶老山参两支……钦此!”
圣旨念罢,满场皆惊!
苏振宏又惊又喜,连忙叩首:“臣苏振宏,携全家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万万没想到,苏倾颜那日街头随手救治的孩童,竟是安平郡王世子!安平郡王乃皇帝胞妹昭阳长公主的驸马,深得帝心!这简首是天降洪福!
柳氏跪在人群中,脸色变幻不定,先是震惊,随即是滔天的嫉妒和贪婪!黄金!明珠!贡缎!还有那百年紫玉灵芝和七品叶老山参!这些都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宝贝!尤其是那紫玉灵芝,据说有洗筋伐髓、延年益寿的神效!这些东西,怎么能落到苏倾颜那个贱人手里?!
她强压下心头的恨意,脸上挤出一丝得体的笑容,在苏振宏起身后,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宣旨内侍监盈盈一礼:“妾身柳氏,代侯府谢过公公辛苦。”说着,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心腹嬷嬷立刻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内侍监随行小太监手中。
内侍监眼皮微抬,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侯爷、夫人客气了。陛下念及苏小姐仁心,特赐厚赏,也是侯府门楣增光啊。”他目光扫过一旁神色平静的苏倾颜,带着一丝探究,“苏小姐,陛下口谕,望你善用此心,精研医道,日后或可为国效力。”
“臣女苏倾颜,叩谢陛下圣恩!定当谨记陛下教诲,不负圣望!”苏倾颜恭敬行礼,心中了然。皇帝此举,既是嘉奖,也是一种隐晦的招揽和试探。救治皇亲,这份功劳太大,赏赐侯府是给安平郡王府面子,也是给镇北侯府体面,但真正落在她个人头上的,恐怕……
果然,送走了宣旨队伍,苏振宏看着堆满前厅的赏赐,眼中精光闪烁,正要开口分配。
柳氏却抢先一步,脸上堆满了“主母”应有的贤惠笑容:“侯爷,陛下厚赐,实乃侯府荣光。妾身虽在禁足思过,但府中中馈大事,不敢不尽心。这些赏赐,依妾身看,黄金明珠入库,充实府库以备不时之需;贡缎云锦,正好给侯爷、怜月还有几位姨娘裁制新衣,侯府门面要紧;至于这药材……”她目光热切地扫过那株灵气氤氲的紫玉灵芝和品相完美的老山参,“如此珍品,自当由侯爷亲自保管,或送入宫中孝敬太后娘娘也是好的。倾颜年纪尚小,又不懂药理,给她也是浪费了。”
一番话,冠冕堂皇,将绝大部分赏赐都划拉到了公库和她自己(及苏怜月)名下,对真正有功的苏倾颜,只字未提实质好处,甚至想连药材都剥夺!
苏振宏眉头微皱,他虽贪财好面子,但也知道这次赏赐是因苏倾颜而来。可柳氏的话又句句在理,黄金入库、锦缎做衣、珍药入库或送礼,都是侯府“体面”所需,他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周姨娘低着头,不敢插话。苏怜月则得意地瞥了苏倾颜一眼。
苏倾颜心中冷笑。柳氏这是被夺了中馈,心有不甘,想借机捞回一笔,更要断她资源!她上前一步,声音清越,打断了柳氏的“安排”:“父亲,母亲所言,自有道理。侯府体面,女儿自然不敢僭越。”
柳氏和苏怜月眼中刚闪过一丝得意,却听苏倾颜话锋一转:
“不过,陛下圣旨言明,赏赐是嘉奖女儿‘仁心济世’之举。陛下口谕更是嘱咐女儿‘精研医道’。女儿深感皇恩浩荡,不敢懈怠。母亲说女儿不懂药理,女儿不敢苟同。若非略通医理,当日也无法救治世子。”
她目光坦然地看着苏振宏:“女儿恳请父亲,将陛下所赐的百年紫玉灵芝和七品叶老山参赐予女儿。女儿欲以此珍药为引,钻研医道,精进医术,以期不负圣望,日后若有机会,方能更好地为陛下、为朝廷效力。此乃遵圣意而行,亦是女儿一片向学之心。至于黄金明珠、锦缎贡缎,全凭父亲和母亲安排,女儿绝无异议。”
一番话,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搬出皇帝圣旨和口谕!强调赏赐根源是她“仁心济世”!点明要药材是为了“遵圣意”、“精研医道”、“不负圣望”!最后大方放弃金银锦缎,只求药材!姿态放得低,道理却站得极稳!首接将柳氏那套“侯府体面”、“不懂药理”的借口击得粉碎!
苏振宏瞬间被点醒!对啊!皇帝赏赐是因为倾颜!皇帝还让她精研医道!这药材若不给倾颜,岂不是违逆圣意?万一哪天皇帝问起……他打了个寒颤。
“倾颜所言极是!”苏振宏立刻做出决断,脸上堆起慈父般的笑容,“陛下既让你精研医道,这珍药自然该由你掌管!为父也盼着你能在医道上有所成就,光耀门楣!”他大手一挥,“来人!将那株紫玉灵芝和两支七品叶老山参,即刻送往汀兰院!其余赏赐,按夫人方才所言处置,黄金明珠入库,锦缎贡缎分发给各房裁衣!”
“侯爷!”柳氏急了,失声叫道,“那紫玉灵芝……”
“好了!”苏振宏不耐地打断她,语气带着警告,“此事就这么定了!倾颜一片向学之心,又有圣意在先,你身为母亲,当多予支持,莫要因小失大!”他特意加重了“圣意”和“因小失大”几个字,提醒柳氏不要再做蠢事。
柳氏脸色煞白,看着仆役小心翼翼地将盛放着紫玉灵芝和老山参的玉盒捧向苏倾颜,心都在滴血!那都是她的!本该是她的!她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倾颜,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苏倾颜仿佛没看到柳氏吃人的眼神,对着苏振宏盈盈一礼:“女儿谢父亲成全。”她目光扫过那些流光溢彩的锦缎,又加了一句,“父亲,女儿潜心医道,不喜奢华。分给汀兰院的锦缎,女儿想换成同等份例的素色云锦或细棉布即可,便于日常穿着研习。”她要那些花哨的贡缎做什么?不如换成实用的东西。
“好!依你!”苏振宏此刻看这个女儿无比顺眼,大手一挥应允了。
苏倾颜带着画春,捧着装有紫玉灵芝和老山参的玉盒,在柳氏母女的怨毒目光和周姨娘等人复杂眼神的注视下,从容离开了前厅。
回到汀兰院。
画春关好院门,才拍着胸口,一脸后怕和兴奋:“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那紫玉灵芝和老山参要来了!夫人那脸色,啧啧,跟吃了苍蝇似的!”
苏倾颜打开玉盒,看着那株通体紫莹莹、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灵芝,以及那两支须发皆全、品相完美的老山参,眼中也闪过一丝欣喜。这可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外界难寻!尤其是紫玉灵芝,蕴含的生机之力,或许能助她炼制更高阶的丹药,甚至……解决萧衍那棘手的寒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倾颜合上玉盒,眼神变得凝重,“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灵芝和老山参,恐怕会引来更多觊觎的目光。画春,将这些东西,连同之前陛下赏的素锦细布,都收好。尤其是这灵芝和参,务必锁在箱底,轻易不要示人。”
“是,小姐!”画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点头。
苏倾颜走到窗边,看着空间药圃。有了这紫玉灵芝和七品叶老山参,配合空间灵泉和青铜小鼎……她的炼丹术,必将迎来一次飞跃!实力,也将随之暴涨!
然而,就在她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资源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
“小姐!”画春急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门房递来消息,说……说王府派人送来了一份帖子,是给您的。”
王府?萧衍?
苏倾颜心头一跳。她接过那封烫金的帖子,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
“闻府上获赐紫玉灵芝,甚好。此物性烈,用之当慎。——萧衍”
没有落款,没有邀约,只有一句看似提醒,实则充满警告和深意的话语!
他知道!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皇帝赏赐了紫玉灵芝!甚至还知道其药性!
他在提醒她?还是在警告她不要乱用?亦或是……暗示他对这灵芝也感兴趣?
一股寒意,比柳氏怨毒的目光更加刺骨,悄然爬上苏倾颜的脊背。
侯府内的暗流尚未平息,来自王府的、更加强大的阴影,己悄然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