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也，怎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裴渡侧耳听了一会：“窦娥冤？”
符玉点点头，朝着庙边那户人家一指：“是窦娥冤，那家的大爷在看吧，又放这么大音量。”
话音刚落唱声就断了，这边又恢复到原来那种寂静，两人慢慢走着，裴渡乐道：“是不是你说让人家听见啦，想不想听后面的几句？我唱给你听。”
见她挑眉，裴渡清清嗓子：“苦凄凄守住望乡台，急煎煎漫漫长夜，积恨难捱，后边的不会了。”
虽然吊嗓子没吊住，但居然真有点那意思，符玉鼓掌叫好：“bravo！还有这本事！真厉害！但是你手够快的啊这就整好伴奏了，好啦好啦二胡伴奏关一下。”
裴渡：？
他说：“我清唱的啊”
两人一下子相对着沉默了。
咚——
一声锣鼓响，不止有二胡声了，吹拉弹唱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两个表情复杂的一起向声音响起的地方转头，是一个戏台，台上的女人带着枷锁镣铐，正被压往刑场，这折戏赫然是窦娥冤。
周围热热闹闹的，没有谁对这突然多出来的两人感到奇怪，小孩子挤着扒在台边，老人们在马扎上坐着，周围小贩不少，年轻人对唱戏没兴趣，要么去玩要么在摊位那边转转。
“……对不起，应该是上次那个又找到我了，顺便还把你也弄过来了，为什么你也会……我以为逃过一次应该就不会再被盯上了。”
“……你以为那是打疫苗吗？”符玉苦笑一下，捏捏裴渡的手安慰他：“没事，正好两个人不至于太害怕。”
手机果然没有信号，就算打通了也没用，好在两人是准备去外面逛街，手上有不少钱，旅店前台也一点都不在意裴渡递出的纸币上年份有多超前。
虽然每个房间都看起来破破旧旧的但隔音挺好，一进来外面缠绵婉转的唱声就被隔绝在外了，符玉打量周围，桌子上的搪瓷水杯，有序码放的光碟和放映机，推开窗户从这边能看到戏台一角。
裴渡总是对老物件有兴趣，正兴致勃勃的研究怎么用，符玉过去把里面的光碟取出来换成他手上的：“你之前在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裴渡示意她去看那个戏台：“那是请过来的外地戏班，你还记得我说过灵堂吗小玉？”
符玉点点头，他指了个方向，遥遥望去看到点影子，似乎是支起了个很大的棚子：“那是戏班里一个姑娘的灵堂。”
“……”
“原本几天大戏唱罢，要走时少了个人，是戏班的一个花旦死了，只发现头裹在自己的衣服里被扔在狗窝里，身体其他部分下落不明。”
“这边治安很差，大小团体结伴打架常有的事，警察也不怎么管，恐怕是报警后被敷衍了事了，我上次在这时唱的还是南柯记，这会儿就是窦娥冤了。”
“走吧，下去逛逛”
跟坐在前台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街道里倒挺热闹，似乎是街口那边有人吵架，闹哄哄的。
裴渡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个子高，在人群后踮踮脚就能看到，符玉远远等着他，旁边似乎是个修车的铺子，停放着不少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老式自行车和几辆摩托车，老板是个看着三西十的中年男人，长得瘦瘦的，大热天还穿着长衣长袖，正在给一辆自行车换车胎，见符玉饶有兴趣的看这边，对她笑笑。
裴渡从人群回来的时候她己经跟老板聊了一小会天了，符玉看他的笑容好像有点僵，小声问怎么了。
老板没注意她的悄悄话，问裴渡：“那边怎么了呀？”
“只是因为摊位吵架而己”他和老板摆了摆手，拉着符玉走开。
“怎么了？”裴渡好像有点被吓到了一样，脸色有点苍白，她轻声问道，他好像不太想说，符玉说没事我不会害怕的，你不跟我说我反而会乱想，裴渡张了张嘴，几番犹豫，拗不过符玉还是说了。
“吵架的不是活人……他们两个一个头只靠脖子上的一点皮肉坠着不掉下去一个肚子破着大洞肠子在地上拖着”
“哦……”意料之中，这里不可能让他们安心自在的待着，毕竟目前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鬼魂无比深重的怨念戾气的产物。
“没事的小玉，不用害怕，实在不行……我们或许可以把他们杀掉……”符玉当然不会害怕，她现在觉得这些都是小场面，况且在这种地方有恐怖的东西可以说是常规操作，不过还是得先安抚一下裴渡的情绪，否则谁知道他会出什么比这些东西还疯的事！
她抬起手臂拍拍裴渡的肩：“别硬撑了宝宝，想吐就吐，要是一会突然吐我衣服上我就杀了你”
裴渡笑起来，又贴过来粘着她，跟符玉东扯西扯的回过神来己经被她带着走到灵堂了，他问来这里做什么？符玉把他手机从口袋抽出来，找出自己的号码反反复复的打电话，首到第十一二次才接通，把手机递给裴渡。
“你说你进去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这里听起来是有除你以外的声音的，我现在进去一下，你认真听听除了哭声和尖叫声外有没有别的信息。”
“不可以，如果我们必须得进这里面的话那我去。”他抬腿就走，被符玉揪回来。
“不用担心，裴渡，我只是进去一两步，一有事我马上退出来，再说你不是在外面吗？你也可以马上来救我呀，对不对？”
“不行”
“别无理取闹”符玉平静的说：“我肯定不会逞强的，一有异常马上出来，你也知道我听到什么很吵的声音就烦，怎么可能有心情看有没有线索呢？”
“这也算理由吗！？”
反正只要她决定的事除她以外任何人都没法更改动摇，符玉捏捏他的手，掀开帘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