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晶屏上的甲基化图谱泛着幽蓝冷光，我的镊子在-80℃样本罐上凝出白霜。那些标注着"FTO基因"的冷冻管，此刻像极了父亲酒柜里的苦艾酒瓶。

"刘念，你又在违规操作。"石泽的声音带着瑞士钟表般的精准从通风口飘来，白大褂的袖口露出一截黑色运动护腕。这个月第三次，他在我忘记戴防护面罩时出现。

培养箱突然警报大作，BSL-2级警示灯将他的侧脸染成猩红。我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那个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男人突然切换成猎豹般的敏捷——这不符合常理，人类面对突发危险的应激反应应该是0.3秒延迟。

当他用流着血的手臂把我护在防爆柜后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不是氰化物，是母亲梳妆台上那瓶雅诗兰黛欢沁香水。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那些被甲基化标记的基因片段，此刻正在我们相贴的皮肤下疯狂重组。

实验室的离心机发出蜂鸣警报时，我正在比对第三十七组DNA甲基化数据。冷冻台的白雾漫过操作台，将母亲发来的那条"不小心撞到柜子"的语音消息凝结成冰晶。

"FTO基因rs1421085位点，CG碱基甲基化率62.3%。"我对着录音笔呢喃，呼吸在防护面罩上晕开白斑。这个与暴力倾向关联的肥胖基因位点，此刻正在我培育的类脑器官中疯狂表达。

通风橱的蓝光突然闪烁，石泽修长的影子斜切在培养皿上。他戴着生物安全三级防护手套的手指正轻敲玻璃："又在违规操作？"声音透过正压呼吸面罩有些失真，"上次是谁把腺病毒载体忘在超净台？"

我下意识去摸后颈的疤痕，那是十二岁那年父亲"失手"打翻的铜火锅留下的。培养箱的液晶屏突然跳红，警报声撕开实验室的寂静。石泽的瞳孔在防护镜后骤然收缩——这个反应比正常人快0.2秒，我的视网膜残留着他手臂肌肉收缩的轨迹。

"小心！"他把我扑向防爆柜的刹那，我闻到他白大褂领口渗出的苦杏仁味。不是氰化物，是母亲常用的那款香水。西散的培养液在防化服上溅出诡异图案，像极了我昨晚视频里看到的母亲颈侧淤青。

石泽的护腕在混乱中卷起一截，青紫色针孔沿着静脉排列成北斗七星。这些新鲜的穿刺痕迹，和他上周答辩时展示的"无创表观遗传调控"课题形成荒诞互文。

"受伤了？"我注意到他小臂内侧的结痂抓痕，那形状像极了母亲梳妆台抽屉底的铜钥匙齿痕。石泽迅速拉下袖口，医用胶带在皮肤上发出细碎的悲鸣。

深夜的质谱仪发出规律蜂鸣，我对着甲基化测序图谱陷入恍惚。父亲的基因样本在23号染色体呈现异常甲基化岛，这些本该沉默的转座子正像苏醒的火山。电脑突然弹出母亲加密邮件的提示，附件里躺着份1978年的精神鉴定报告——祖父的暴力倾向诊断书上，主治医师签名栏赫然写着"石仲秋"。

离心机又开始新一轮嗡鸣，这次是来自我太阳穴深处的共振。冷冻库的液氮白雾中，石泽正在整理被撞散的样本盒。他后颈处新出现的掐痕，与母亲今早视频里锁骨上的淤青，在氮气寒流中达成量子纠缠般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