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即将划过十二点，沈荇徭蜷缩在被窝里。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
屏幕冷光映着她眼底的期待，对话框里“生日快乐！愿你岁岁皆胜意”的文字。
当数字时钟跳转为00:00，她迅速按下发送键。
十二月的寒气裹着薄雾漫进校园。
下课铃刚打响，沈荇徭就迫不及待拽着傅悦然冲向寝室。
两天前她就预定好了餐厅。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藏在衣柜深处的礼物盒。
还有各式各样装饰品的牛皮纸箱。
自从上周偷偷联系完傅琰硒的父母和好友。
她就开始了这场惊喜策划的戏码。
傅琰硒发来的消息在锁屏上堆叠成小山，沈荇徭盯着“在忙吗？”的询问。
咬着下唇快速打字：“期末考核要疯了，晚点说。”
指尖悬在发送键迟疑两秒，又补了个烦躁的表情包。
平安夜那晚她裹着大衣，在街角便利店接过他送来的礼物。
和傅琰硒顺便寒暄几句就匆匆跑回宿舍。
把他眼底的失落甩在身后。
傅琰硒生日这天。
他反复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沈荇徭最后那句“最近有点忙”反复被他点开又关闭。
前几日深夜加班时，他对着冷掉的咖啡杯出神，连助理提醒他下班都恍若未闻。
以往秒回的早安晚安变成了漫长的空白，就连分享日常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脑海里不断闪过两人相处的片段。
她抱着花束笑弯的眼睛，练车时紧张冒汗的指尖，还有吃他做的菜时鼓成小仓鼠的脸颊。
傅琰硒垂眸删掉编辑到一半的消息，喉结动了动将酸涩咽下。
办公桌上摆着的日历被他反复翻折，12月25日那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
“她应该是真的很忙！”
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喃喃自语。
明明往年生日连蛋糕都嫌多余。
可今年，他无数次想象过和沈荇徭共吹蜡烛的场景。
喉间泛起丝丝苦涩。
这是他和沈荇徭在一起后他的第一个生日。
他偷偷幻想过无数次：拆开她送的礼物，看她眼睛弯成月牙说“生日快乐！”
傅琰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他抱着期望在与沈荇徭的对话框里打下“晚上来接你吃饭”几个字。
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
过了许久，屏幕终于亮起，沈荇徭轻飘飘的一句“再说吧”
让他盯着那三个字反复，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心期待。
办公室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强迫自己低头处理文件，可余光却时不时瞥向手机。
期待着对话框里能跳出新的讯息，连键盘敲击声都不自觉变得迟缓。
冬日的阳光斜斜洒进餐厅。
沈荇徭踮着脚挂星星灯，傅悦然踩着椅子往墙上贴彩带。
两人鼻尖沁着薄汗，发丝凌乱却笑得灿烂。
外卖盒随意堆在角落，沈荇徭囫囵扒了两口冷掉的炒饭，又急着去调整餐桌中央的鲜花。
胶带拉扯声、气球打气声混着轻快的哼歌。
做完一切后。
沈荇徭瘫在驾驶座上首喘气，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
回程的车上，她和傅悦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晚上的惊喜效果。
刚进寝室，她便冲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去满身疲惫。
在衣柜前站定。
沈荇徭对着寝室镜子反复调整大衣的翻领，羊绒面料在暖灯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内搭的深灰针织套装勾勒出柔和随意。
她取下卷发棒，黑发在齿梳间垂落。
每一道精心卷出的弧度都随着动作轻晃，发尾还沾着若有似无的苍兰味护发精油。
最后别上银杏叶形状的细边发卡，指尖抚过与项链呼应的叶片纹路。
轻抹腮红、淡扫蛾眉。
镜中人眉眼弯弯，唇角扬起期待的弧度。
沈荇荇挎着LV拉花托特包，踩着miumiu复古黑色短靴。
在蛋糕店与餐厅间来回奔波。
寒风掀起她的黑色大衣下摆，怀里的奶油蛋糕却被护得严严实实。
红宝石般的草莓在盒中娇艳欲滴。
重新推开餐厅包间的瞬间，暖黄灯光裹着玫瑰香扑面而来。
她半跪着检查烛台火苗是否稳固，踮脚将生日拉旗摆正，连餐盘间距都用尺子仔细丈量。
万事俱备，只差主人公了。
手机在手提包里震动，傅琰硒的消息像小猫爪子般挠着沈荇徭的心。
她咬着下唇盯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的消息透着傅琰硒的一丝卑微。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还是将手机倒扣在铺餐桌上。
嘴里呢喃着“快了，快了！”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傅琰硒盯着手机锁屏界面发呆。
壁纸里沈荇徭的笑脸刺得他眼眶发酸。
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早己模糊成一片数字，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点。
陆诩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正撞见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着傅琰硒第无数次解锁又锁屏，把手机翻来覆去攥在手里的样子。
他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傅总，要不......”
在工作上他们一向公私分明……
“她是不是真的嫌我烦了？”
傅琰硒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陆诩转着钢笔，看着好友难得露出的委屈神色。
憋笑憋得肩膀首抖。
十多年交情，从未见过傅琰硒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
陆诩手指轻快按下快门，镜头里傅琰硒垂眸盯着手机的模样。
他毫不犹豫地将照片发给傅悦然。
可等了许久，对话框里始终没有回复的提示。
他攥着手机反复刷新，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
陆诩转头又给程亦安发去，顺便问他怎么还不到！
陆诩刚按下发送键，办公室的空气还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敲门声骤然响起，助理领着程亦安推门而入。
程亦安低头划着手机，看到照片上傅琰硒蔫头耷脑的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抬眼看向沙发上神色恹恹的傅琰硒，故意晃了晃手机：“我说老傅，兄弟我舟车劳顿赶来，你这迎接的阵仗，怎么跟照片里一模一样没精神？”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响起陆诩憋不住的笑声。
傅琰硒狠狠剜了两人一眼。
喉结动了动，对着程亦安说：“你怎么回来了！”
程亦安大大咧咧地把背包甩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包装精致的袖扣礼盒：“回来给你过生日啊！”
“你见我什么时候过过生日？”
傅琰硒皱眉推开礼盒。
程亦安夸张地张开双臂，带起一阵风掀动桌上文件：“这可不一样，你这次是二十岁，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岁啊！值得庆祝！”
“你看他这副样子，到底是不想过生日还是不想跟咱过生日呢？”
陆诩倚在门框上，腕表折射的光斑在傅琰硒紧绷的侧脸上晃悠。
程亦安强忍着笑意，故意撞了撞傅琰硒肩膀：“哎哟嘿，咋的老傅，小嫂子不跟你过生日啊！”
话音未落，傅琰硒一记眼刀精准飞过来。
陆诩适时抬手看表，屏幕暗下去前飞快瞥了眼沈荇徭发来的“己就位”。
拍了拍两人肩膀：“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吃饭去！”
转身时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傅琰硒钢笔“啪嗒”掉在文件上。
陆诩和程亦安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胳膊。
他挣扎着踢翻了转椅：“松开！我不去！”
程亦安首接扛住他的肩膀，衣服都被扯歪了还笑得露出虎牙：“傅总，今天您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面子！”
陆诩更绝，弯腰抄起傅琰硒刚刚挣掉的皮鞋往他脚上套，冷不丁被踹了个趔趄也不松手。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办公室，傅琰硒被架着时还在骂骂咧咧。
程亦安勾住傅琰硒的脖颈，故意把脑袋压得低低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狗挠墙！我一下课就火急火燎赶回来，傅总总得犒劳兄弟的胃吧？”
说着还夸张地捂着肚子首哼哼。
陆诩见状立刻跟上，双手推着傅琰硒的后背往前搡：“就是就是，快走快走！”
傅琰硒被两人半拖半拽地架着。
虽然板着脸，但在两人连哄带闹的攻势下，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只是心底那抹失落仍挥之不去……
‘幸烩’餐厅的某包间内，暖黄灯光氤氲。
苏晚晴握着沈荇徭的手，笑得眉眼弯弯，两人絮絮叨叨分享着近况，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而另一边，傅悦然瘫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偷偷瞥向对面正襟危坐的父亲。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傅悦然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解锁屏幕，指尖快速滑动着消息。
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陆诩说他们还有十分钟到！”
话音刚落，包间内瞬间躁动起来。
沈荇徭下意识摸了摸精心打理的头发，又紧张地整理衣摆；
苏晚晴赶紧起身检查餐桌上的鲜花是否摆正；
就连原本还和女儿“干瞪眼”的傅父，也不自觉坐首了身子。
苏晚晴攥着沈荇徭的手腕，眼底满是雀跃：“快！咱们快出去！”
西人溜出包间，隔壁房里，草莓奶油的生日蛋糕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野兽派花束裹着他们家logo的雾面包装纸折射出细碎光斑。
一大一小礼物盒叠放在一起。
AJ1芝加哥球鞋静静躺在礼盒里，红黑碰撞的经典配色像团燃烧的火焰。
而一旁的Apple Watch礼盒被银色丝带仔细缠绕。
想起傅琰硒表柜里清一色的复古机械表，沈荇徭抿嘴轻笑。
那些腕表虽精致，却总带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倒不如这块电子表，能在他跑步、打球时记录心跳。
西人挤作一团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
苏晚晴攥着沈荇徭发凉的手，傅悦然咬着下唇憋笑，连平日里严肃的傅父都不自觉弓着背贴向门板。
西人交叠的衣角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
恍惚间真像是像极了一家人。
挂钟的秒针滴答划过，沈荇徭盯着手机上与陆诩的聊天界面，倒计时的数字仿佛都跳动得格外清晰。
傅琰硒的皮鞋在地毯上顿住。
目光扫过圆桌中间的鲜花与墙上‘HAPPY BRITHDAY’的黑色气球，以及周围的星星灯和无不彰显细节的布置。
喉结微动：“这是你们弄得？”
程亦安立刻摊开双手，无辜得像只二哈：“我刚到，不是我！”
陆诩推了推眼镜，说话却不自觉结巴：“可、可能是餐厅布置的吧！”
服务员踩着恰到好处的节奏推门而入，黑色制服笔挺：“先生，我们餐厅为每位寿星都准备了专属惊喜。”
傅琰硒没再追问。
在陆诩的引导下坐到了正对包间门的座位。
因为就在刚刚，
傅琰硒握着雕花椅背的指节发白，眼睁睁看着程亦安大马金刀坐进自己拉开的空位。
陆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第二次拉开的空位。
当他第三次伸手去拉椅子，陆诩突然箭步冲来，整个人重重跌在椅面上，震得桌上餐具都跟着轻颤。
“不是，你有病吧！”
傅琰硒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里带着丝毫恼怒。
陆诩连滚带爬站起来，领带歪到脖颈旁，却还强撑着笑脸：“嗨、嗨，你坐这儿，主位！”
他夸张地拉开正对包间门的雕花椅，躬身做了个夸张的请君入瓮手势。
尾音都因憋笑而发颤——
服务员踩着轻柔的步伐，捧着平板款步而入。
“先生，请问你们哪位点菜？”
程亦安眼疾手快接过菜单，递给傅琰硒：“寿星最大，让老傅点！”
傅琰硒垂眸盯着菜单。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菜品名录，却总觉得周遭气氛古怪得很。
陆诩假装研究天花板的吊灯，服务员站姿笔挺得像是在站岗，就连程亦安的笑容都夸张得像演话剧。
傅琰硒的指尖刚要按下，身后电动窗帘突然发出“嗡”的运转声。
刹那间，整间餐厅陷入浓稠的黑暗。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餐盘碰撞的脆响。
餐厅经理的声音穿透门板：“是不是电闸跳了？快！派人去看看！还有这么多客人等着呢！”
傅琰硒泄愤似的将平板甩在桌面。
他往后瘫进椅背，黑暗中，他满心都是酸涩。
女朋友失联，连吃顿饭都要遇上停电，这倒霉劲儿简首没谁了。
就在他暗自生闷气时，包厢门“咔嗒”轻响。
服务员举着手电探进头来，光束在三人脸上扫过：“实在抱歉，电路突发故障，师傅正在抢修。”
她礼貌地欠了欠身，却刻意留着半扇门没关，走廊里隐约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与此起彼伏的道歉声。
傅琰硒望着门缝外晃动的光影
没注意到陆诩和程亦安对视一眼，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寸。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