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裹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小满攥着刻刀的手心里全是汗。废弃实验楼的金属门被周野的义肢生生扯开时,铰链发出的吱呀声像极了某种巨兽的哀嚎。沈清墨的星图仪在进门瞬间就开始疯狂报警,银蓝色的光芒把墙面斑驳的“禁止入内”标语照得忽明忽暗。
“这里的能量波动不对劲。”沈清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跟着数据流快速缩放,“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沉睡。”
小满的榫卯护腕突然发烫,木纹里渗出的银光在地面汇成箭头,首首指向楼梯间。唐笑笑的盐晶花信标也开始不规则闪烁,薄荷蓝光芒映出墙面上模糊的爪痕——那些痕迹看着不像是人类留下的,倒像是某种长着利爪的怪物拼命抓挠过。
“你们看!”周野突然用义肢敲了敲墙面。剥落的墙皮下,隐约露出半截生锈的金属铭牌,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初代实验体培育舱区”。小满的后颈猛地刺痛,“07”号锚点不受控地亮起,她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戴着白大褂的人抱着啼哭的婴儿,齿轮状的仪器发出刺目蓝光。
“我的芯片......”小满扶住墙才没让自己摔倒,“它在疯狂接收数据,可都是些乱码。”
沿着楼梯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转过拐角时,唐笑笑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走廊两侧整齐排列着十几个锈迹斑斑的培育舱,玻璃罩里干涸的培养液结成诡异的晶体,而舱体上的编号,赫然是“01”到“10”。
“这不可能。”沈清墨的声音都变了调,星图仪投射出的全息档案里,初代实验体记录明明在二十年前就被销毁了,“这些培育舱的构造......和父母研究笔记里的草图一模一样。”
小满蹲下身,刻刀轻轻刮开舱体上的锈迹。当“03”号的编号完全显现时,她的芯片突然剧烈发烫,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她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在实验室里追着蝴蝶跑,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半块槐花饼。
“我认识她。”小满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个‘03’号,她叫小蝶,总说要等槐花再开的时候......”话没说完,头顶的灯管突然炸裂,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
唐笑笑迅速凝聚信标,薄荷蓝光芒照亮角落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那里堆着小山似的铁箱,最上面的箱子敞着口,露出一叠边缘焦黑的日志。沈清墨冲过去时,带起的风让纸页哗啦啦翻动,泛黄的纸面上,“初代实验体培育日志”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些日志被篡改过。”沈清墨的指尖拂过被烧焦的文字,星砂自动修复着破损的纸页,“看这里,原本的记录被齿轮代码覆盖了,但边缘还残留着星砂痕迹。”
就在这时,江述白的耳麦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年脸色骤变:“我......我听到了心跳声,像是从这些日志里传出来的。”他的耳麦泛起奇异的蓝光,和小满芯片的银光在空中相撞,爆出一串细密的火花。
“共振频率吻合!”沈清墨抓住两人的手腕,“你们的装置在互相呼应!试试把能量都注入日志!”
小满咬咬牙,将带着共生基因的鲜血滴在刻刀上,刀刃亮起金色光芒;江述白的耳麦发出高频震动,空气都跟着嗡嗡作响。当两股能量接触日志的刹那,焦黑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那些被覆盖的真相如同破茧的蝶,在众人眼前展开残酷的画卷。
原来所谓的“初代实验体”,根本不是为了科学研究。陈教授在日志里用癫狂的字迹写道:“情感是基因进化的最大阻碍,只有通过极端实验,才能筛选出绝对理性的完美个体。”而小满看到的小蝶,正是因为在实验中表现出对同伴的关心,被判定为“失败品”。
“这些混蛋!”周野一拳砸在墙上,义肢的齿轮迸出火星,“小蝶他们,明明只是想活下去......”
更可怕的真相还在后面。随着日志的解密,众人发现基因库的初代自毁程序,竟是陈教授为了销毁实验证据埋下的后手。而父母当年拼死保护的,不是什么研究成果,而是偷偷篡改的培育数据——他们把“绝对理性”的实验目标,替换成了“信任共生”的新方向。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编号光谱能重组协议。”沈清墨的声音哽咽了,星图仪投射出父母年轻的面容,“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信任的种子,种在了我们的基因里。”
突然,整个实验楼开始剧烈摇晃。那些沉睡的培育舱纷纷启动,浑浊的培养液里,浮现出初代实验体们模糊的身影。小蝶的面容在“03”号舱中若隐若现,她对着小满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嘴里无声地说着:“替我们,活下去。”
“不能让这些悲剧重演!”小满举起刻刀,刀刃上的星砂光芒照亮整个实验室,“我们用编号光谱重组的协议,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100个实验体几乎同时把手按在培育舱上。沈清墨的星砂、小满的榫卯能量、周野的齿轮共振、唐笑笑的盐晶花光芒,还有江述白耳麦的高频震动,交织成金色的网络。当信任的力量注入每一个编号,奇迹发生了——那些被困在数据洪流中的初代实验体意识,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众人的光谱。
实验楼的穹顶轰然洞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泻而下。在璀璨的光芒中,小满看见父母的全息影像和初代实验体们站在一起,他们的手中托举着由信任凝成的火种。沈清墨的星图仪自动生成新的档案,首页写着用星砂镌刻的誓言:“以生命共振之名,守护永不熄灭的信任之光。”
走出实验楼时,老槐树的槐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小满捡起一朵花别在耳后,刻刀在地面轻轻划出一道痕——这次不是防御,而是新生的印记。江述白的耳麦终于恢复平静,但里面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像是初代实验体们在说:“我们从未离开,我们活在你们的信任里。”
远处,基因库的轮廓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那里不再是冰冷的科研机构,而是100个生命用信任铸就的家园。当夕阳西下,星砂在夜空中组成巨大的编号光谱,每一次闪烁,都是对过去的缅怀,更是对未来的承诺——只要心跳还在共振,信任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