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蝶穿花

太子殿下请入局 小女子妩媚 7492 字 2025-05-10 02:43

卯时三刻·绣房

铜盆里的玫瑰露还冒着热气,苏璃月垂眸盯着案上那袭月白色云锦,指尖轻轻抚过裙角处蜷曲的金线——那是她亲手绣的第三百只蝴蝶,翅膀边缘用孔雀翎羽混着金粉勾勒,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姑娘,柳氏的喜服己送去前院。"丫鬟朱砂捧着漆盘进来,盘里搁着个描金匣子,"这是您要的曼陀罗花粉,按您说的混了龙涎香磨成粉,足足八两。"

苏璃月抬眼,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眉尾微微上挑,像淬了毒的银针。她打开匣子,用银匙挑了些淡紫色粉末撒在蝴蝶翅膀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给婴儿敷粉:"去把翡翠叫进来,我要教她怎么给柳氏梳头。"

翡翠是柳氏身边最得宠的丫鬟,三天前被她用掺了迷情散的甜糕勾住了相好的把柄。此刻小丫头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盯着苏璃月手中那支嵌着珍珠的九鸾金步摇。

"这支步摇里装的是哑药粉,"苏璃月将步摇插进翡翠发髻,指尖按了按凤嘴里的珍珠,"巳时三刻,你给柳氏梳头时,把这个按下去。记住,只能在她戴喜服的时候用。"

翡翠喉结滚动,声音像被掐住的雀儿:"可...可太太今日要见太后娘娘..."

"所以才要让她在最要紧的时候说不出话。"苏璃月忽然笑了,指尖掠过翡翠脸颊,"你放心,等柳氏进了冷宫,你就是我身边的头等大丫鬟,再也不用给人跪着擦鞋油。"

柳氏穿着赤金翟衣端坐在主位,鬓边斜插着东珠牡丹簪,嘴角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苏璃月捧着红漆礼盒进来时,正听见她对宾客们说:"璃月这孩子自小手巧,偏生又心善,总说要给我做件特别的寿礼。"

"可不是嘛,"右相夫人捏着帕子笑,"我家姑娘昨日还说,羡慕将军府的庶女都这么懂规矩——不像有些府上,嫡庶不分,尽出些狐媚子..."

这话明里暗里戳的是上个月嫡姐沈明珠被弹劾的事。苏璃月垂下眼睑,掩住眼底冷意,将礼盒轻轻放在柳氏膝上:"母亲快看,这是女儿特意请江南绣娘绣的百蝶穿花裙,每只蝴蝶都用了十二种颜色的丝线。"

柳氏挑眉,嘴角笑意更盛,伸手掀开盒盖——刹那间,满室抽气声。那袭裙子平铺在云锦之上,月白底色上绣着数百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上的金粉随着开合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

"真是巧夺天工..."太后身边的女官忍不住凑近,"这蝴蝶的纹路竟像是会动的..."

苏璃月留意到柳氏指尖在触到裙角时骤然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她知道,这位嫡母向来多疑,必定在怀疑这裙子里藏了什么机关。

"母亲不妨试试?"她温声开口,"女儿特意让绣娘按母亲的身段裁的,这会儿穿着正合适。"

柳氏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轻笑出声:"难得你有这份心,来人,扶我去换衣。"

翡翠扶着柳氏坐下,铜镜里映出她涂着丹蔻的指尖,正一下下敲着妆台。苏璃月站在屏风后,听着翡翠颤抖的声音:"太太,您今日这头面真是气派,连太后娘娘的宫人都夸..."

"行了,"柳氏不耐烦地挥挥手,"把那个苏璃月送的裙子拿来,我倒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招。"

屏风缝隙里,苏璃月看见柳氏穿上那袭百蝶裙,金线勾勒的蝴蝶在她腰间蜿蜒,像极了一群正啃食血肉的虫豸。翡翠拿起九鸾金步摇,指尖微微发抖,忽然踉跄了一下,步摇上的珍珠正巧按进柳氏发间。

"作死的贱蹄子!"柳氏抬手要打,却突然瞪大双眼——她发不出声音了。

苏璃月转身离开,嘴角扬起冷笑。曼陀罗花粉混着龙涎香,需要体温催化才能散发,而这袭裙子里的夹层,早己用温香炭烘得暖热。不出半刻,整个花厅都会弥漫着让人心神迷乱的香气。

柳氏刚踏入正厅,礼乐声骤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落在那袭随步伐轻颤的百蝶裙上。苏璃月站在太后身侧,留意到裴景深从偏殿走来,眼神在触及她时微微一滞。

"将军府果然好气派..."左都御史夫人话音未落,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柳氏裙上的蝴蝶竟似活了过来,一只只振翅飞起,在她周身盘旋。更诡异的是,那些蝴蝶翅膀上的金粉渐渐变成血色,在雪白的裙摆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巫、巫蛊..."有人颤抖着开口。

柳氏惊恐地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她慌乱地撕扯着裙子,却见更多蝴蝶从衣领里飞出,停在她脸上、脖子上,仿佛要啄食她的血肉。

"太后娘娘明鉴!"苏璃月突然跪下,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今日一早,女儿看见有个黑影翻墙进了母亲的更衣阁,等女儿追过去,就看见这裙子上...沾着这个..."

她举起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个布偶,布偶心口插着银针,头发上还缠着一缕宫人的发丝——那是她昨夜趁皇后宫中失窃时,从碎发堆里捡来的。

太后脸色铁青,挥了挥手:"搜!"

柳氏拼命摇头,想解释,却被女官按住。裴景深带着亲卫闯入时,正看见柳氏被按在地上,裙摆里掉出个小瓷瓶,瓶身上赫然印着"巫蛊散"三个红字。

"太子殿下,"苏璃月抬眼,眼底含着泪光,"这瓷瓶,女儿曾在母亲书房见过..."

裴景深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难测。他弯腰捡起瓷瓶,指尖在瓶口,忽然看向柳氏:"柳氏,你还有什么可说?"

柳氏发出凄厉的呜咽,忽然指向苏璃月,眼中满是怨毒。苏璃月却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母亲,您忘了吗?上月您让女儿帮您抄《女戒》,女儿不小心看到了这个..."

那是封未写完的信,落款是"二皇子殿下",内容提及"北疆布防图"。当然,这是她昨晚模仿柳氏笔迹写的,用的纸墨都是从柳氏书房偷来的。

"够了!"太后拍案而起,"柳氏行巫蛊之事,又私通外臣,即日起禁足将军府偏院,不得外出!"

暮色浸透廊下的灯笼,苏璃月独自站在垂花门前,听着门内传来的动静。朱砂匆匆跑来,压低声音:"姑娘,太子殿下进了柳氏书房,带了两个箱子出来..."

"知道了。"她淡淡开口,指尖着袖中那块绣着"景深"的帕子。裴景深果然如她所料,借着搜查之名带走了柳氏的密档——虽然那些密档里,早就被她替换成了二皇子私造兵器的"证据"。

"姑娘,您真的要救柳氏?"朱砂不解,"她当年可是害死了夫人..."

"我要的不是她的命,"苏璃月转身,看见裴景深的身影从月洞门掠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是让她成为我的眼,我的耳,替我看清楚这深宫里的每一丝暗流。"

她抬手推开偏院的门,柳氏蜷缩在墙角,脸上还沾着金粉,眼神呆滞。苏璃月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吃下去,以后你就是个疯婆子,谁也不会怀疑你。"

柳氏盯着她,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声,伸手夺过药丸吞了下去。苏璃月知道,这"假死药"能让她脉搏停滞三日,之后便会陷入半疯癫状态——足够她被悄悄送出府,安置在城郊别庄。

"记住,"她俯身凑近柳氏耳边,"若有人问起今天的事,你就说...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柳氏忽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苏璃月,你以为自己能赢?裴景深他...他根本不是人..."

"哦?"苏璃月挑眉,任由她抓着,"那你说说,他是什么?"

柳氏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翻白眼晕了过去。苏璃月甩开她的手,看见自己腕间隐约浮现出一道血色纹路——和今早裴景深握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裴景深坐在案前,指尖着那块从柳氏书房找到的狼族战旗碎片。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他忽然抬眼,看见苏璃月的身影出现在廊下,怀中抱着个描金匣子。

"太子殿下可还满意?"她踏入书房,将匣子放在桌上,"这是柳氏与二皇子往来的密信,还有她私藏的巫蛊之物。"

裴景深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红痕上。苏璃月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用袖口遮住,却听见他轻笑一声:"苏璃月,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护着你?"

她抬眼,撞上他深如寒潭的目光,忽然想起今早御花园里,他拾到帕子时指尖狼族图腾的模样。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庶女,就像她早就知道,他体内流着狼族的血。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她伸手打开匣子,里面躺着那卷伪造的调兵手谕,"您需要我帮您扳倒二皇子,而我需要您帮我登上太子妃之位。这不是交易,而是共生。"

裴景深忽然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她前世死在他剑下时,一模一样。

"共生?"他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指尖划过她唇畔,"可我记得,狼族的共生咒,是要饮下彼此的血才能生效的。"

苏璃月心跳加速,却没有后退。她知道,这是考验,也是机会。她伸手握住他腰间的玉佩,那是今早他赏赐的狼首玉扳指,纹路与她颈间的琉璃苣吊坠严丝合缝。

"那就让我们试试,"她从袖中取出银针,刺破指尖,鲜血滴在扳指上,"看看这次,是狼先吃掉玫瑰,还是玫瑰先扼住狼的咽喉。"

裴景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笑出声。他接过银针,刺破自己指尖,两滴血珠在扳指上交融,化作一道血色纹路,顺着苏璃月的手腕蜿蜒而上,最终在她心口停驻,形成一朵狼首玫瑰的图案。

窗外忽然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璃月看着自己腕间的血契纹路,听见裴景深在耳边低语:"苏璃月,从今天起,你我生死与共。若敢背叛...我会让你知道,狼族的报复有多可怕。"

她抬头,迎上他眼底的杀意与笑意,忽然轻笑出声。前世她输在心软,这一世,她要做那朵带刺的玫瑰,让狼心甘情愿被她驯服,让这整个皇宫,都成为她的花园。

"太子殿下放心,"她轻轻推开他,指尖抚过他胸前的狼族图腾,"我要的从来不是背叛,而是...让您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