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俑棋盘

太子殿下请入局 小女子妩媚 5526 字 2025-05-10 02:43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雕花窗棂,苏璃月垂眸盯着镜中自己腕间的翡翠镯子——这是嫡母柳氏昨日送来的「赔礼」,水头极润,却在日光下隐隐泛着血丝般的纹路。她指尖轻轻叩击镜面,铜盆里的锦鲤突然剧烈摆尾,将水面搅成细碎的金箔。

「姑娘,太子殿下的请帖。」丫鬟绿萝捧着鎏金托盘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是用狼毫笔写的,笔锋带钩。」

苏璃月挑眉,狼毫笔是北疆特产,裴景深这是在试探她是否认得此物。展开烫金请帖,「酉时三刻,撷芳斋」的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斋」字末笔拖出细长的勾,像极了狼族战旗上的獠牙利爪。

她起身换了件月白襦裙,外罩天水碧纱衣,腰间别着生母留下的琉璃苣吊坠。临出门前,又往发间插了支檀木簪,簪头雕着半朵未开的玫瑰——这是用裴景深上次赏的西域秘银所制,暗合「含苞待放,暗藏锋芒」之意。

撷芳斋位于东宫最深处,青石板路上覆着细沙,踩上去簌簌作响。苏璃月刚转过回廊,便见三十六尊兵马俑分列两侧,每个俑的右手都握着半卷竹简,竹简易碎处用朱砂标着「死」字。

裴景深负手而立,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蟒纹,腰间狼首玉佩随动作轻晃。他转身时,苏璃月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道旧疤——那是前世他为救她挡下的箭伤,今生却仍在原处。

「听闻苏姑娘擅弈?」裴景深抬手示意,石桌上摆着个三尺见方的棋盘,棋子竟是缩小版的兵马俑,「这是北疆的『天狼棋』,以兵阵为局,以生死为注。」

苏璃月凝视棋盘,楚河汉界处用狼族文字刻着「进则生,退则死」。红方为步兵俑,蓝方为骑兵俑,中央帅位空着,显然在等她落子。

「太子殿下这是考校臣女的兵法?」她指尖掠过一枚骑兵俑,触到其马腹下的刻痕——竟是狼族秘语「血契将至」。

裴景深忽然轻笑,指尖扣着枚步兵俑重重落在「卒」位:「先让你三子,如何?」

苏璃月垂眸,余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狼首玉扳指。想起章纲里的伏笔,她心中暗凛,这玉扳指的纹路与她的琉璃苣吊坠确实相似,难道裴景深也有前世记忆?

她故意选错三步,将一枚骑兵俑推至「陷阱」位。裴景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在她落子的瞬间,用步兵俑封死了所有退路。

「苏姑娘这是要弃子?」他挑眉,「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苏璃月抬头,迎上他深如寒潭的目光:「有些棋子生来就是为了牺牲,比如...」她指尖在棋盘上轻轻一划,「这枚『车』,看似被困,实则可借势破局。」

酉时西刻,暮色浸透窗纸。苏璃月看着棋盘上逐渐被吞噬的红方,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此时该用「苦肉计」了。

「太子殿下果然神机妙算,臣女甘拜下风。」她垂眸,指尖抚过一枚即将被吃掉的步兵俑,「只是这枚小兵,曾随先父上过战场,实在不忍看它曝尸荒野。」

裴景深眯起眼睛,苏璃月知道,他在等她的下一步动作。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那枚步兵俑推向「虎口」,同时袖中滑落一张纸笺。

裴景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纸笺。展开一看,竟是柳氏与二皇子私通的「证据」——当然,是苏璃月伪造的。

「这是...」他抬眸,目光灼灼。

苏璃月装作慌乱,急忙去抢:「殿下别看!这是臣女偶然拾得的,本想交于官府,却...」

「却怕惹火烧身?」裴景深冷笑,将纸笺收入袖中,「苏姑娘果然聪明,知道用苦肉计换取信任。」

苏璃月心中一惊,难道他识破了?但面上仍作惶恐:「殿下明鉴,臣女只是不想卷入是非。」

裴景深忽然起身,绕到她身后:「知道为何让你三子吗?因为你和那些棋子不同,你是...」他顿了顿,「能与孤对弈的人。」

苏璃月感觉脖颈间拂过一丝热气,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血腥味,前世他受伤后常有的味道。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指尖触到腰间的琉璃苣吊坠。吊坠里藏着时空罗盘碎片,此刻正微微发烫,难道裴景深的靠近触发了某种感应?

戌时初,新月爬上檐角。裴景深忽然取出一个檀木盒,里面躺着枚狼首玉扳指:「落子无悔,这是孤给你的奖赏。」

苏璃月接过扳指,触感温润,却在触到狼首眼睛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只见扳指内侧刻着「景深」二字,与她帕子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谢太子殿下。」她将扳指戴上,发现大小竟与她的手指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制。

裴景深凝视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柳氏送的?」

苏璃月点头,心中警惕。却见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镯子:「此玉产自北疆,名为『血沁翡翠』,需用活人血养三年方成。柳氏送你这个,倒是『用心良苦』。」

苏璃月浑身发冷,原来这镯子竟是凶器。她强作镇定,笑道:「多亏殿下提醒,不然臣女险些遭了毒手。」

裴景深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苏璃月一惊,正要挣脱,却见他指尖在镯子上轻轻一按,竟弹出一枚银针!

「以后别戴了。」他松开手,「孤送你个新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镯子,上面刻着半朵玫瑰,与她发间的檀木簪正好凑成一对。

苏璃月心中震动,这难道是前世他们的定情信物?她忽然想起章纲里的伏笔,裴景深明知她的布局却屡次纵容,难道他真的带着前世记忆?

「谢殿下。」她换上银镯,感觉腕间一阵清凉,仿佛有股暖流注入体内。

裴景深看着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明日巳时,随孤去太庙祭祖。」他顿了顿,「别让孤失望。」

苏璃月俯身行礼,目光落在棋盘上。此时红方虽看似劣势,却有一枚「兵」己悄悄过河,正蓄势待发。她忽然明白,裴景深这是在告诉她:棋盘己开,生死由心。

夜深人静,苏璃月回到闺房,关上房门的瞬间,琉璃苣吊坠突然发出微光。她急忙取出吊坠,只见里面的罗盘碎片正映出一行小字:「血契将至,勿信他人。」

她皱眉,想起裴景深指尖的狼族秘语,又看看手上的狼首玉扳指。难道这扳指也是罗盘碎片?她试着将扳指与吊坠拼接,却发现纹路并不完全吻合。

「姑娘,绿萝打听到了。」绿萝忽然凑近,低声道,「太子殿下幼时曾在北疆待过三年,身边有个贴身暗卫,用的就是狼族的『暗影刀法』。」

苏璃月点头,看来裴景深对狼族确实有所了解。她又想起棋盘上的「血契将至」刻痕,难道他早己知道她的身份?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夜枭啼叫。苏璃月走到窗前,只见月光下,裴景深的身影正穿过回廊,他的袖口处,似乎闪过一抹熟悉的银色——那是她送给他的狼族战旗碎片?

她握紧拳头,指尖触到银镯上的玫瑰纹路。不管裴景深是否有前世记忆,她都必须按章纲行事,先破嫡母柳氏的局,再图东宫之位。

「绿萝,明日去库房取些曼陀罗花粉。」她转身,目光落在案头的《六韬》上,「还有,把那本禁毁的言情话本送去嫡姐房里,记得夹上二皇子的诗稿。」

绿萝领命而去,苏璃月又取出狼首玉扳指,对着月光细看。只见狼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血丝在游走,像极了裴景深今天看她时的眼神。

她忽然轻笑,将扳指套回手上。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她苏璃月都要一步步走下去,正如这棋盘上的兵俑,一旦过河,便只能进,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