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冷雨敲打着冷宫青瓦,苏璃月指尖抚过袖中瓷瓶,瓶身刻着北疆秘药「假死散」的狼族符文。她算准戌时三刻的巡夜间隙,披着玄色斗篷闪进永巷深处。柳氏蜷缩在霉斑遍布的墙角,昔日艳丽的华服己褪成灰扑扑的粗麻,看见她时突然暴起,指甲划过她脸颊:「是你!是你毁了我——」
「嫡母该谢我。」苏璃月反手扣住她脉门,腕间琉璃苣吊坠轻晃,映出冷光,「若不是我在太后跟前求了情,你此刻该在乱葬岗喂野狗。」她松开手,柳氏呛咳着跌回草席,目光死死盯着她掏出的玉瓶。
「这是解药?」柳氏声音沙哑如破锣。
「是让你活下去的筹码。」苏璃月拔开瓶塞,暗红药汁在铜盏中晃出涟漪,「喝了它,明日太医会诊时便会判定你心脉尽断。」她指尖掠过柳氏颤抖的唇瓣,「但三日后你会在城郊别庄醒来,替我盯着皇后宫里的动静。」
窗外惊雷炸响,柳氏突然抓住她手腕:「你以为太子会真心护你?他...他袖口的狼首刺绣——」话音未落,苏璃月己捏开她下颌灌入药汁。柳氏剧烈抽搐时,她看见对方眼底闪过惊恐,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忌惮。
寅时三刻,苏璃月站在冷宫门口,看着太监们抬出柳氏「病逝」的尸体。她指尖轻轻按在喉间,模仿柳氏的尖利嗓音对管事嬷嬷道:「好生安葬,莫要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嬷嬷忙不迭应下,却没注意到她转身时嘴角勾起的冷笑——那具尸体的指甲缝里,早己被她植入了能追踪气味的狼族虫蛊。
回到将军府时,西厢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璃月示意婢女退下,推开窗棂,果然看见一抹青影闪过。她反手甩出三枚银针,钉住那人后心三寸:「裴太子的暗卫,竟连屏息术都没学好?」
「姑娘好手段。」黑衣人摘下面罩,竟是东宫一等侍卫沈砚,「太子命卑职护送姑娘去别庄安置...」
「不必。」苏璃月截断他的话,从妆奁里取出一卷羊皮纸,「替我带给太子,就说二皇子的兵器坊设在城西废窑。」沈砚接过图纸时,指尖触到边缘的狼族图腾,瞳孔骤缩。她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这图纸上的陷阱标识,足够让裴景深明白她的「诚意」。
卯时初刻,东宫偏殿。
裴景深捏着图纸角落的狼首纹路,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如困兽。案几上摆着半卷《六韬》,正是苏璃月故意让柳氏「查获」的那本,书页间还夹着她前日落下的银簪。他指尖划过簪头琉璃苣花纹,忽然想起昨夜冷宫里,她腕间浮现的血色契约纹路——那是狼族「共生契」的标志,前世他正是用这道契约将她绑在身边,首到她魂飞魄散。
「太子,沈砚求见。」
「让她进来。」裴景深将图纸掷入炭盆,火苗瞬间吞噬狼族图腾,「苏璃月还说了什么?」
沈砚单膝跪地,呈上一枚银蝶发饰:「苏姑娘说,这是柳氏当年害林姨娘的证物。」发饰夹层中掉出半片纸笺,上面是林姨娘临终前的血书,字迹与苏璃月近日模仿的柳氏笔迹分毫不差。裴景深忽然冷笑,指腹着案头狼首玉镇纸——这女人,竟连他想替她报仇的心思都算准了。
申时三刻,苏璃月跪在御书房外,听着皇帝与裴景深的争执声。她刻意将衣袖挽起半寸,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线。昨日在冷宫,裴景深握住她手腕时,那道沉睡多年的血契突然发烫,此刻隔着殿门,她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如狼鼻尖般锐利。
「臣恳请彻查二皇子。」裴景深的声音带着冰碴,「城西废窑的兵器作坊,还有这封调兵手谕——」
「够了!」皇帝拍案声震得窗纸作响,「太子屡涉兄弟阋墙,成何体统?」苏璃月听见殿内脚步逼近,忙垂下眼睑,却在裴景深路过时轻声道:「皇上龙体欠安,太子该送些安神汤。」
裴景深脚步顿住,转身时袖中狼首玉扳指擦过她发梢:「苏姑娘既知药理,不如亲自送来。」他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过,留下一枚狼族符文——那是「子时相见」的密语。
子时正,东宫望星阁。
苏璃月踩着瓦片掠过飞檐,怀中的琉璃苣吊坠突然发烫。阁内烛火摇曳,裴景深背对着她而立,案头摆着半块狼族战旗碎片。她瞳孔微缩——那碎片与她吊坠里的罗盘残片纹路吻合,前世正是这两样东西,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轮回。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裴景深忽然转身,眼中泛起狼族特有的幽光,「苏璃月,或者该叫你...阿璃?」
她浑身血液凝固。这个称呼,是前世只有他才知道的闺名。吊坠中的罗盘碎片剧烈震颤,她看见裴景深腕间浮现与自己 identical的血契纹路,终于明白为何他总能看透她的布局——原来他们都带着前世记忆重生。
「你早就知道。」她退后半步,指尖扣住袖中毒针,「从御花园拾帕子开始,你就在等我入局。」
裴景深逼近她,身上带着北疆雪松的气息:「我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你带着罗盘碎片重生。」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墙上,战旗碎片与吊坠相触,顿时爆发出蓝紫色光芒,「阿璃,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手里。」
苏璃月感受到血契在体内沸腾,前世被他亲手杀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咬碎口中藏着的「摄魂散」,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裴景深眼中破碎的痛楚,以及他唇语说出的三个字——「对不起」。
五更天,苏璃月在自己闺房醒来,腕间血契纹路己隐去,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幻梦。她摸向颈间吊坠,却发现罗盘碎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裴景深的狼首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新的纹路——那是狼族「共生共亡」的誓约。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她忽然听见墙角有虫鸣异响。掀开青砖,取出柳氏暗藏的密信,展开时瞳孔骤缩——信中提到皇后宫里的「琉璃盏」,竟与前世导致她魂飞魄散的法器一模一样。
「小姐,太子送来了早膳。」婢女捧着食盒进来,苏璃月掀开盖子,看见燕窝粥里浮着一朵琉璃苣花。她指尖抚过花瓣,忽然轻笑出声——裴景深,你以为用前世情债就能困住我?这一世,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愧疚,而是与你平起平坐的权力。
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那是裴景深惯用的「醒神散」,却混着她昨夜用的「摄魂散」余韵。两种毒药在体内形成微妙平衡,正如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