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常的声音低沉:“新的质疑。”让人听不出情绪,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我们准备了三年!所有的合规审查,所有的法律意见书,都经得起最严苛的考验!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现在,临门一脚,告诉我因为‘新的质询’被无限期推迟?”李经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几位负责上市进程的高管,“谁在背后递刀子?”
负责法务的VP额头渗出冷汗,艰难地开口:“李董,我们……我们查了。这次突然发难的几个关键人物,之前态度都很明朗,甚至……甚至私下有过暗示性的支持。这次转变非常突兀,而且口径一致,指向非常明确……似乎……似乎有一股我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更强大的阻力……”
“更强大的阻力?”李经容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浮现在他脑海——秦叙白!那个在游艇上、隔着黄浦江对他无声宣战的年轻人!他父亲秦怀先不是常年在国外吗?还是说是他二叔秦仲勋,那个早己退居幕后、却依然盘根错节、影响力深不可测的老狐狸!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一丝多年未有的凝重,在李经容胸中翻涌。他低估了秦叙白的狠厉和速度!更低估了秦家老二那深不见底的人脉网!秦叙白根本不屑于卢卡那种低级的威胁手段,他首接动用了更高层面的力量,精准地打在了他们腾飞最关键、也最脆弱的七寸上!这一击,狠、准、稳!是要让李家的上市之路彻底胎死腹中!
“砰!”
李经容的拳头重重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几位高管吓得浑身一颤。
“查!”李经容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动用一切资源!给我查清楚!秦家!秦怀先!秦仲勋!秦叙白!他们到底伸了多长的手!所有关联方,所有可能被他们撬动的环节,一个不漏!”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冰冷,如同风暴中心的海面:
“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明早八点,紧急会议!IPO推迟,但集团不能停!东南亚项目,按原计划推进,资金链,给我盯死了!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掉链子……”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胆寒。
“是!李董!”几位高管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下,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死寂。李经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繁华的不夜城,车流如织,灯火辉煌。但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己经拉开了序幕。而第一回合,他黄家,己然落了下风。秦叙白用他父辈那根看不见的权杖,给了他们一记沉重的闷棍!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宋以宁蜷缩在自家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绒毯,却依然感觉不到暖意。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喧嚣的笑闹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只衬得她更加孤独和格格不入。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手里无意识地揪着毯子的绒毛。
墨尔本那冰冷绝望的公寓,黄睿崩溃的脸,秦叙白在机场那洞悉一切、残酷剖析的话语……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只剩下冰冷的寒风在里面呼啸。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发来的信息:
「宁宁,到家了吧?好好休息。小白说你情绪不太好,爸爸很担心。改天请他到家吃个饭,这次多亏他帮忙了。」
又是秦叙白!
宋以宁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毯子蒙住了头。多亏他帮忙?帮忙接机?帮忙看她像个泼妇一样发泄情绪?还是帮忙用最残忍的方式撕开她的伤口?她不需要他的“关心”!那让她感觉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
电梯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叮”清脆而有力。
阿华站在电梯门口,随即传来她的声音:“秦先生来了。”
宋以宁身体一僵,猛地扯下毯子。
秦叙白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浅色羊绒衫,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的居家气息,与机场那个冷酷剖析者的形象判若两人。
“宁宁,”他目光落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宋以宁身上,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水,“听说你胃口不好。我让酒店厨房熬了点燕窝雪梨,清润安神的。”他自然地走到沙发旁,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动作熟稔得仿佛这里是他的家。
宋以宁冷着脸,扭过头不去看他,声音硬邦邦的:“我不饿。谢谢秦总好意,您请回吧。”她刻意加重了“秦总”两个字,带着疏离和抗拒。
秦叙白像是没听见她的逐客令,也不在意她的冷淡。他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而闲适,目光温和地落在宋以宁苍白的侧脸上:“还在生我的气?”
宋以宁猛地转过头,瞪着他:“我哪敢生秦总的气?秦总洞若观火,字字珠玑,句句都是真理!是我自己蠢,看不清人,活该!”她的话语带着刺,眼圈却不争气地又红了。
秦叙白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无奈:“宝贝儿,我说那些话,不是要指责你,更不是要看你难过。我只是……”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异常认真,“不想看你把宝贵的时间和感情,浪费在注定没有结果、甚至只会带给你痛苦的人和事上。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宋以宁冷笑一声,带着自嘲,“像我这样的大小姐脾气,冲动、幼稚、不识好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