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啦！”

“前面就是！”

欣欣的手，往前面一直。

小兕子从杂草的缝隙看去，在不远处有座桥。

一座水泥桥横跨在一条河上。

上面时不时的有车辆来往。

水泥桥的下方，有一条小路。

顺着小路下去，就是一个山洞。

桥洞入口结着蛛网，被雨水泡烂的编织袋半垂着，像片褪色的烂舌头。

叶逍遥牵着欣欣弯腰钻进去时，头顶的塑料布哗啦作响，积着的雨水兜头浇下，在霉斑遍布的被褥上洇出深色痕迹。

洞壁垂落的水渍把水泥浸成诡异的蓝绿色，墙角堆着几个瘪掉的泡面桶，桶沿结着暗褐色的油垢。

三只蟑螂顺着发霉的纸箱攀逃，惊起一团裹挟着尘土与潮味的黑雾。

锈迹斑斑的铁丝上挂着发霉发黄的衣服，衣服上散发出一股臭味。

桥洞深处铺着三层硬纸板，最上面垫着发黑的棉絮，角落里摞着几个褪色的编织袋——那是她的“衣柜”。

墙面用粉笔歪歪扭扭画着太阳和笑脸，旁边贴着半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迪士尼公主海报，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皱。

“哇！”

小兕子扒开带刺的藤蔓，忽然被横生的枝桠勾住了襦裙，她急得直跳脚。

“这草比御花园的荆棘还凶！”

叶逍遥弯腰替她解开衣料，指尖触到桥洞前潮湿的空气。

混凝土桥底凝结着斑驳的水渍，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污水在洞口蜿蜒成细流，裹挟着塑料瓶和烂菜叶，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油光。

欣欣却像只灵巧的小鹿，熟稔地绕过青苔覆盖的石块。

“这是我的床！”

欣欣骄傲地指着棉絮堆。

随后，她又翻开编织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玻璃瓶。

“这些是我捡的宝贝，卖了能换馒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个铁皮盒。

“还有这个！”

盒盖内侧贴着张全家福照片，三个大人围着穿红棉袄的小女孩笑——那大概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

李世民蹲下身，带起了一股微风。

他盯着照片里的笑脸，喉结剧烈滚动：

“这孩子……”

声音突然哽住，伸手想碰又缩回，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美好。

李丽质早已红了眼眶，颤抖着指尖抚过墙面的粉笔画：

“阿爷，你看这太阳画了七道光芒，比画师教兕儿的还多两道……”

她突然捂住嘴，泪珠砸在衣服上晕开深色痕迹。

叶逍遥默默将小兕子抱起来。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垂下的塑料布帘——那是欣欣用来挡雨的“屏风”，此刻正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后面用铁丝挂着的发黄发霉发臭的衣服。

“阿爷。”

她突然扯着叶逍遥的袖子，奶声奶气却无比认真。

“欣欣姐姐住在这里，怎么像老师说的乞丐住的地方呀？”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众人心里。

李世民猛地起身，不小心带翻了墙角的铁皮碗，里面残存的冷粥泼在地上。

他看着碗里结块的米粒，想起御膳房每日倒掉的珍馐，脸色涨得通红：

“传朕旨意……”

刚开口又顿住，这里不是皇宫，没有“旨意”能改变现实。

罗冰冰蹲下来握住欣欣的手，看着欣欣明亮纯洁的眼睛，问道：

“欣欣，你不怕黑吗？”

“不怕！”

欣欣摇头，眼睛亮晶晶的。

“月亮会给我讲故事，星星是我的小夜灯。”

她忽然从编织袋掏出个自制的“手电筒”——矿泉水瓶里塞满荧光棒。

“这个更亮！”

李丽质突然转身，快步走到桥洞外。

她靠着桥墩大口喘气，努力压抑抽噎声。

这个在皇宫里见惯生死的公主，此刻才真正理解“人间疾苦”四个字的重量。

叶逍遥捡起地上的铁皮碗，在裤腿上擦了擦：

“欣欣以前说，还有一个叔叔经常来这儿。”

“这应该是他说的那个叔叔做的。”

“欣欣说，那个叔叔有时候会给她做好吃的，有时候会骂她打她。”

李世民背着手在桥洞踱步，青砖地面被他踩得咚咚响。

突然，他停在那张全家福前，沧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模糊的笑脸：

“仙人。”

他声音沙哑。

“朕想在长安建座‘慈幼院’，就按这孩子的遭遇……原原本本建个桥洞模样。”

叶逍遥挑眉：

“让皇亲国戚看看？”

“不。”

李世民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

“让朕自己看！”

“看清楚太平盛世下，还有多少孩子在受苦！”

他的声音在桥洞回荡，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河面。

小兕子牵着欣欣的手，把荧光棒“手电筒”挂在桥洞入口：

“以后这里就是最亮的宫殿！”

两个孩子的笑声混着晚风，飘向远处灯火初上的城市，像两颗倔强的星星，在黑暗里努力闪烁。

准备离开桥洞时，叶逍遥的目光忽然被欣欣的“枕头”攫住。

那团发黑的棉絮边缘，似乎有冷光若隐若现。

叶逍遥驻足片刻，只觉心脏莫名抽紧，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正牵引着他。

“你们等我一下。”

叶逍遥丢下这句话，转身拨开蛛网密布的角落。

棉絮下的硬纸板已被潮气浸得发软，他指尖触到一处硌手的凸起，用力掀开纸板，竟在发霉的缝隙里摸到块冰凉的硬物。

“找到了！”

他忽然低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逍遥掌心躺着块与小兕子玉佩很相似的，白红相间的玉佩。

玉佩形制与小兕子颈间的玉佩，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但是，小兕子脖子上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是小兕子可爱的模样。

而叶逍遥手里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是一条“鲤鱼”。

除此之外，还多了朵用阴线刻就的木芙蓉。

花瓣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

小兕子都没看清楚玉佩的样子，喊了一声“呀”后，下意识的去摸住自己脖子上的玉佩。

“窝的玉佩！”

小兕子看着叶逍遥手里的玉佩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