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快快快,快把他拿下。”】
【此刻的县太爷满脸惊恐。】
【眼前之人虽然蒙着面,不能看见其相貌,但身上的杀机却是真实存在的,要不尽快将其解决,恐怕今日自己都有性命之忧,毕竟敢于到此劫法场的又怎么会是寻常之辈?】
【一旁的衙役们正准备冲上来,陈怀信又是反手一挥,袖袍之中迸发出两道火光。】
【顷刻间来者闻声倒地。】
【暗中开枪,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声如惊雷炸响,顷刻间就镇住了所有人。】
【倒在地上的衙役也还活着,只是手臂和腿脚都是贯穿伤,鲜血横流,无法站立起身。】
【“这,这是……神罚?天神之罚?”】
【“这是神仙来救人了?”】
【“刚刚那么大声响是怎么回事?打雷?打雷了么!”】
【此时,这些个百姓还不知道陈怀信的来路,只是对眼前这突然陷入神兵天降的神秘人倍感敬畏,甚至有的都准备要下跪叩首了。】
【“不怕死的继续上前一步。”】
【此话一出,旁人都被惊到了。】
【其他准备要上来动手的那些个衙役,看着他们的同僚倒地不起,便以为这是真神仙显圣了,故而纷纷靠后。】
【他们不知道这是挨了一枪才会这般样子。】
【只知晓看着他们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已是脊背发寒。】
【陈怀信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县太爷,对方虽然也是受了上峰指令,但为人不善形同作恶,最重要的是为官者只认死理,对于迂腐之策用人命来垫,这等做法实难容忍。】
【“狗官!”】
【“这一百四十多条人命何其宝贵!你如此轻贱的将其判死,我人教不答应!”】
【此话一出,那些个原本都已经面如死灰的受刑之人猛然抬头。】
【他们在不久之前刚刚接触到人教。】
【尤其是在听说了人教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人教?”】
【“是哪个一直宣传的人教么?那这人是谁!”】
【“不会是教主吧。”】
【“他居然来救我们了。”】
【此刻这些原本已经放弃生的希望的人都再度撑起信心。】
【他们之中有些人在过去读过诗书,知晓道理,更对当下的世道以及朝政吏治的不堪倍感失望,所以人教的理念与他们所向往的观念不谋而合。】
【所以他们接触了这所谓的人教教义。】
【冯远山撰写的那部分宣传文书十分精准的反应了人权的重要性。】
【不同于一些粗浅的批判,在这宣传当中没有贬低军权,而是将皇帝的定位也平民化了,仅是这一点就受到很多人的认可。】
【世上无神,却有人!】
【万物生灵,人为掌!】
【正因为这其中的意义真实存在,很多人才坚信人教的存在为合理的。】
【所以他们议论此事。】
【探讨此事。】
【甚至言语相传,帮忙推广。】
【虽然最终落得个如此下场,但其中真正后悔的人却没有几个,他们死到临头还沉浸在这所谓的人教教义之中。】
【信仰于人,以人为本。】
【说的太好了!】
【如果终有一天世间秩序会如此一般,那或许就会实现曾经书里所写的天下大同!】
【“好啊,原来是那些歪理邪说的头子,搞出来个教派以为就是土皇帝了?”】
【县太爷咬紧牙关,眼神阴翳的盯着面前之人,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只要将眼前之人拿下,那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说不定官升三级,直接离开这个地方,就算这些人想和自己寻仇也没机会了。】
【至于这一百多人是死是活,自己可就彻底不管了,勾结邪教中人,这等罪名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放肆!”】
【“本官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先送上门来了,好啊!好极了!”】
【“所有人听着,这是先前宣扬歪理邪说,意图谋乱,颠覆我承国政权的贼人,你们今天在现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把他拿下,本官定有重赏。”】
【“有罪的脱罪,无罪的赏钱。”】
【县太爷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刚刚已经看出来了,陈怀信是有一定手段的,徒手就撂倒了自己这么多人。】
【但他坚信对方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所以当下带动所有人取他性命。】
【生擒最好,如果死了,自己照样可以交差。】
【但是……没人有动静。】
【准确的说没有任何动静。】
【陈怀信看向四周,眼神平静,这一结果他已经猜到了,准确的说从自己决定要来劫法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料到了。】
【雷霆手段顷刻之间将这些人全部镇压。】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由衷的感到恐惧,自己现在既像人又不像人,方才的手段之中有手弩配合,更有藏在暗中的火铳显威。】
【杀伐果断,吓住的不只是他们的肉体,还有他们的灵魂。】
【“诸位!”】
【“你们知晓人教的含义么?”】
【陈怀信忽然间开口。】
【眼看着他准备要对所有人演讲,县太爷坐不住了,从旁边抽出刀来,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手下这些酒囊饭袋为何不敢出手,没人上前,那就自己亲自动手!】
【“滚开!”】
【陈怀信率先上前一脚将人踹开,随后手弩发射,两支弩箭将县太爷的手臂钉在地上。】
【“啊——”】
【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县太爷发出了凄厉的嚎叫,想要挣扎,但却无法扔脱开来。】
【一旁的百姓们都捏了一把汗。】
【太疯狂了。】
【这可是他们一县之长啊,最高级别的官员了,如此对待岂不是再无回头路?】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居然敢伤害本官。”】
【“你这是在和本官为敌,你这是在和朝廷为敌,你,你这是……”】
【“住口。”】
【陈怀信当即一声怒斥。】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张口朝廷,闭口朝廷,朝廷也不过是在百姓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集权统治罢了,天下百姓的活路都没了,江山社稷又岂能长存?”】
【此话一出,振聋发聩。】
【很多人甚至已经不敢听下去了。】
【当下的情况远超他们预期。】
【本来以为这位代表人教的神秘人前来只是为了主持公道而已,不曾想居然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来。】
【要知道他们之前也曾经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过,但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们身为阶级最下层的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陈怀信的人教理论和教义再夸张也只是纸上理论,说到底没有真正威胁的部分。】
【但刚刚陈怀信这番发言就不一样了。】
【这是完全找死的激进言论。】
【很多人不敢听,但很多人很想听。】
【此刻确实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尤其是那些县衙中人。】
【他们看出了陈怀信的手段狠厉,而且不计结果,劫法场已经是泼天大罪了,连县太爷也被如此收拾,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这样一个疯子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你们听着。”】
【陈怀信清了清嗓子。】
【之前他和冯远山商讨着如何把人教教义推广最大化,但是只凭发放一些个小册子,还不能达到激发起民心认同以及让所有人都为之注意的程度。】
【所以屠杀和挽局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
【杀戮是最能激起人们恐惧的。】
【在这种环境下的认知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而且都要沉重。】
【自古以来都有一句话。】
【人命关天。】
【可惜当下的统治者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这也就是最大的破绽。】
【“人教之教义本身只有八个大字,信仰于人,以人为本,我们作为亘古传承而来的种群,不同于飞禽走兽,山川草木,灵长之性乃人族传承的志高图腾,先天赋予我等的意志更是不可侵犯。”】
【“后来有了皇族,有了权威,有了地位,有了阶级,这些都没关系,但是不能视人命如草芥,罔顾生死于不存。”】
【“这还算什么世道!”】
【“难道天下无辜者当为刍狗,天下百姓尽是牲畜?千百年前的平等不是梦,当下的时局也不该是这样的!”】
【县太爷此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这种逆天言论简直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原本他以为这所谓的人教只不过是对现行的某种政治制度不满罢了,没想到此刻陈怀信这一番话竟然是想要颠覆王权和皇室一族的威严。】
【太恐怖了。】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哪来如此深仇大恨?】
【但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因为此刻的气氛似乎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只是在场的这些个百姓,就连在场的这些官差,以及自己身边麾下的衙役也都沉浸在其中。】
【“疯了,都疯了!”】
【陈怀信说完这一切之后微微一笑。】
【这套理论确实惊世骇俗。】
【自己只不过是把先前记忆当中的平权思想以及百姓至上的理念拿出来用一用罢了,没指望在场人们都能理解,毕竟他们现在还处于未开悟状态。】
【但经此一事,人教的名头算是打响了。】
【随后陈怀信看向了一旁的官员。】
【“你听着!”】
【“你是奉旨办事无可厚非,但这些百姓性命无辜,今日不杀你也是处于人命诚可贵这一规矩。”】
【“若是再有刁难之举,定斩不饶!”】
【“至于今日之事……”】
【陈怀信环顾四周,随后突然哈哈大笑。】
【“这一百多条人命,我救下了。”】
【“往后要是有什么牵扯,怪罪,责罚,我人教一肩挑之。”】
【“莫说你们这些官员,就算是州刺史节度使各路黜置使,就算是当朝皇帝来了,亦是如此!”】
【陈怀信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而那些个被绑缚的人也都看向了不远处的县官。】
【而这位县太爷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打击太大,一时缓不过来。】
【一旁的文书见状刚想站出来主持大局,突然想到了陈怀信的雷霆手段,整个人都愣住了,思虑再三之后宣布放人。】
【这件事注定会闹大。】
【到时候自然有上面的人解决。】
【他们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决不能意气用事,不然就亏大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些百姓们被释放之后,依旧沉浸在刚才陈怀信那番激情演说当中难以自拔,人教的理念越发深刻的烙印在他们心底。】
【从这一天开始,人教的理论正式爆发。】
【人传人!】
【不止是在这一个县,而是在整个岭南道。】
【不止是下层的百姓,还有上层的官员。】
【不止是那些受穷受苦的可怜人,还有一直压抑但却还能勉强苟活的普通人。】
【这样的事态发酵是可以预见的。】
【劫法场这样的大事再加上一个教派的发展,对于当下的时局而言无疑是足够具有影响力的,尤其是在这等风口浪尖之上。】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人教开始彻底扬名。】
【“据说那人教教主为了救那些老百姓,单枪匹马杀进去劫了法场。”】
【“啊!这么猛!”】
【“一定是杀的血流成河吧,太可怕了。”】
【“不不不,没一个人死的,有人被打伤,但就是没有人被打死。”】
【“这也太离谱了,一个人杀进去,最终谁都没死,这算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了吧,这就是人家教主的高明之处,人教的教义是什么?信仰于人,以人为本,就算那县太爷再无情无义,他也是人,那位教主也给了他一次机会。”】
【“我的老天,这胸怀,这气度,怕不是圣人吧!”】
【“唉,谁知道了,反正人家之后就潇洒退场了,关于人教的其他事则是只字不提啊,真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