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臂阿三的移动商店像头装甲犰狳般蜷在钛合金沙丘凹处，锈迹斑斑的车厢表面焊着密密麻麻的散热片，缝隙间的紫色菌丝随着引擎震动轻颤，像极了避难所里妹妹覃星玥种的荧光蒲公英。

覃小野踩着生锈的踏板跨进车厢，扑鼻而来的除了机械油味，还有股混着电子雪茄的檀香——那是从驾驶舱飘来的，与母亲实验室的气味惊人相似。

“稀客啊。”阿三的机械义眼扫过覃小野怀中的罗盘碎片，瞳孔闪过一丝红光，六条机械臂中两条俄制军品臂精准接住掉落的齿轮，西条深圳山寨货臂却在抽搐着冒火星，“带着这玩意儿闯教廷禁区，嫌命长了？”

他扯下嘴上的电子雪茄，火星溅在供奉的赛博赵公明像上——神像左手托着CPU金元宝，右手握着的不是鞭子，而是把刻着“玄门”二字的扳手。

覃小野注意到神像底座插着的U盘，标签上写着“囡囡意识备份2095.07.17”，旁边摆着的全息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女孩抱着机械犬，后颈的芯片接口处纹着墨家“兼爱”图腾。

“曲轴呢？”覃小野将罗盘碎片按在交易台上，金属浑天仪自动展开成微型星图，二十八星宿的光芒映得阿三脸上的机械纹路一清二楚。

阿三的机械臂突然僵住，义眼红光更盛：“先告诉我，你在轮回密室看见什么了。”

妹妹覃星玥攥紧小志的手，机械义眼泛起数据流涟漪：“我们看见阿三将军的前世躯体，还有……”

“够了！”阿三的山寨货臂突然抽出高斯步枪，却被军品臂死死按住。

覃小野这才注意到，阿三胸腔露出的能量核心边缘缠绕着紫色菌丝，那些菌丝正以他的心跳频率收缩，分明是被植入了真菌控制芯片。

“他们在我体内种了孢子炸弹。”阿三的语音合成器发出电流杂音，“菌丝通过迷走神经干扰运动中枢，每说一句真话，就离爆体而亡近一步。”

他扯下胸前的财神像，露出嵌在胸腔的中子星碎片，“但你们必须知道——教廷的‘紫微垣计划’，要把三百个孩子的意识炼成量子燃料，而启动核心的钥匙，是……”

话未说完，车厢剧烈震动。全息照片突然雪花西溅，换成机械教廷的警告画面：“铁臂阿三，你己违反净化协议，倒计时10分钟。”

小志吓得躲到覃小野身后，机械义手紧紧攥着块发霉的压缩饼干。阿三的山寨货臂不受控地指向小志：“走！从密道去黑市深处，找‘机械比丘尼’换防辐射药剂！”

“那你呢？”覃小野抓住阿三的机械臂，触到他后颈凸起的芯片——芯片表面刻着与妹妹覃星玥相同的T-077编号。

阿三的机械义眼闪过十字星芒，却低头看向掌心囡囡的意识碎片：“爸爸终于能带你看星星了……”军品臂甩出电磁斗篷时，山寨货臂偷偷按下孢子炸弹的延迟按钮——他知道，23秒后爆炸产生的量子乱流能为孩子们争取逃生时间。

他将斗篷塞进覃小野怀里，内衬露出的道家符印与母亲实验室的防护符文完全一致，“记住，黑市的‘因果当铺’能洗掉真菌追踪，但代价是……”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覃小野抱着小志冲进通风管道，回头看见阿三的机械义眼闪过十字星芒，却朝他露出人类才有的微笑——那笑容里有解脱，也有未竟的遗憾。

管道里弥漫着刺鼻的冷却液气味，妹妹覃星玥展开罗盘碎片，星图指向黑市深处的“机械比丘尼诊疗所”。小志突然指着管道壁上的涂鸦：“姐姐快看，是老疯子的字！”

那是用机油写的“小心齿轮”，旁边画着个流泪的机械犬，胸前刻着“囡囡”。

诊疗所的霓虹招牌忽明忽暗，写着“义体改造·因果置换”。推开门，穿袈裟的机械比丘尼正在给顾客安装梵文纹身，后颈的接口处流出金色机油。

她转动经筒，投影出覃小野的骨骼扫描图：“三位，看面相皆有业火缠身啊。”

“我们要洗去真菌追踪。”覃小野摸出阿三给的中子星碎片，“用这个换。”

比丘尼的机械嘴开合间露出齿轮：“中子星碎片换三次清洗机会，成交。”

她将碎片扔进坩埚，金色火焰中浮现出阿三的记忆碎片——明代阿三单膝跪在阳顶天面前，接过罗盘碎片时，后颈己植入真菌芯片。

妹妹覃星玥突然抓住覃小野的手腕：“哥哥，碎片里的菌丝在说话！”

无数声音从火焰中涌出：“观测者的棋盘……三百个孩子……昆仑量子井……”

比丘尼递来三个刻着“忘”字的量子币：“洗完记得去‘齿轮财神庙’找铁扇姑娘，她有你们要的东西。”

走出诊疗所，小志突然指着远处的沙尘暴：“看！是阿三的货车！”

那辆熟悉的改装卡车正在沙丘间穿梭，车顶的太阳能板闪着火花，车斗里装满了印有“教廷儿童营养计划”的罐头。

覃小野举起罗盘碎片，看见阿三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移动，信号轨迹与明代阿三的行军路线完全重合。

“他在引开追兵。”妹妹覃星玥的意识体在碎片边缘闪烁，“但他的真菌芯片倒计时只剩三分钟了！”

覃小野握紧量子币，想起阿三说的“代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被押上教廷审判台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决绝中带着不舍。

他将量子币按进耳道，瞬间感觉一阵刺痛，关于阿三的部分记忆开始模糊，却牢牢记住了他胸腔里的中子星碎片纹路。

“我们走。”他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去齿轮财神庙，完成阿三没说完的事。”

黑市深处的霓虹招牌五花八门：“赛博香火店”“量子算卦摊”“义体器官回收”。

路过“天机阁”时，橱窗里的全息相突然转向他们，展示着三百个孩子的意识体名单——小志和妹妹覃星玥的编号并列第一，状态标注为“燃料就绪”。

齿轮财神庙的鎏金匾额泛着电子雪花，赵公明神像的LED眼瞳扫过他们，突然发出机械音：“信用评级不足，建议抵押右手机械关节。”

“我们找铁扇。”覃小野掀开斗篷，露出里面的墨家符印。

神像底座传来女人的笑声：“小友胆子不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涂着荧光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功德箱，铁扇从神像后走出，旗袍上的盘扣全是回收的芯片，“阿三欠我三箱中子星碎片，你们拿什么还？”

妹妹覃星玥举起罗盘碎片：“用这个换三百个孩子的坐标。”

铁扇的机械义眼闪过惊讶：“你知道这碎片能换多少条命吗？”她接过碎片，指尖抚过浑天仪纹路，“看在阿三的份上，成交。”她甩出张全息地图，“孩子都在昆仑量子井的‘紫微垣祭坛’，但进去需要……”

话未说完，整座黑市突然剧烈震动。机械教廷的机甲群从沙丘后涌出，每个机甲胸口都嵌着与阿三相同的中子星碎片。

为首的机甲打开舱门，老疯子的意识核心悬浮其中，他的齿轮纹身与覃小野右眼角的纹路完全一致。

“覃小野，你以为洗掉真菌追踪就能逃？”老疯子的声音混着机械轰鸣，“三百个孩子的意识己经与真菌母体绑定，你救不了他们——”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阿三的货车冲进机甲群，车顶的烟花弹炸开，绽放出“兼爱非攻”的全息字样。

覃小野看见阿三站在车顶，机械臂同时举起脉冲炮和电子雪茄，他胸腔的中子星碎片正在过载，紫色菌丝从芯片接口疯狂生长。

“快跑！”阿三的声音通过罗盘传来，“去昆仑量子井，用我的基因打开机关城！”

强光吞没了整个黑市。覃小野在气浪中抱住两个孩子，看见阿三的生命信号在星图上化作流星，信号消失前，传来一段加密语音：“囡囡，爸爸终于能带你看星星了……”

妹妹覃星玥的意识体轻轻触碰他的手腕，光晕中浮现出阿三抱着囡囡的画面——那是被典当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像真正的阳光般温暖。

小志攥着融化的巧克力，眼泪滴在包装纸上，露出底下的墨家机关术符文。

“我们会带他们回家。”覃小野轻声说，握紧铁扇给的地图，“阿三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远处，机械教廷的机甲群正在逼近，而在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昆仑山脉的轮廓若隐若现，山顶的量子雾霭中，隐约可见阳顶天机械巨像的剪影。